喜房内迷香散尽,院外巡逻的家丁发了几句牢骚,吵醒了楚映雪,看着身上被扒掉的喜服,她疯了似的冲出了门外,双腿软绵绵,一路扶着庭廊踉踉跄跄的跑到喜堂。
他们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不!我不是妾!我是八品县丞楚大人的亲妹妹,我是你陈家六抬大轿接进府里的,我是夫人是正妻!”楚映雪完全接受不了这种安排。
八品,那曾是楚慕白引以为傲的身份,恩科有名,一招入仕结识陈志远,便有了八品县丞的实职,这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可两年下来,四次提职的机会,他依旧是八品县丞,实职变成了虚职。
如今从楚映雪口中说出,他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休要再胡言乱语!”楚慕白训了她。
楚映雪呵呵的傻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嫁给陈志远,她已是万般无奈,唯一的安慰就是这一府主母的尊容,可后来听说陈志远死掉是几十个妻子,她要被吓死了,一度后悔自己意志不坚定,被他们哄着拜了堂。
她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越远越好!
可偏偏,她这戴罪之身,无处可逃,陈府成了她唯一的避难所,唯一的自由之地。如果她不接受他们的安排,她就会被立刻关回大牢,那里是陈志远的地盘,等待她的就是一个字:死。
不!她也不想死!
她被自己的亲哥哥逼到无路可走,她拜了堂,进了洞房,可一转眼,她就成了填房妾!
为什么会这样?
这满堂人都不肯为她说句话,就连她的亲哥哥也要这般无情吗?
她若不在为自己说点什么,她就真的成了妾,这让她用何脸面见人啊!
她急慌慌的跑过来,就是怕墨温宁使坏,报复她夺她郡主身份之仇。
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陈老夫人看着她衣不蔽体的狼狈模样,脸色铁青,再一看姜环身上不得体的喜服,一下子明白过来,是她们抢走了楚映雪的衣服。
难怪她看着这衣服有点眼熟。
可恨这楚映雪也不是什么好货,也不知道避嫌,穿成这样还跑出来,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陈府的脸都让她们丢尽了。
“来人,楚姨娘喝多了,把她带下去醒醒酒。”陈老太发话,楚映雪的身份就算是坐实了。
陈志远对陈老太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女人在他眼里犹如一双鞋袜,怀了子嗣的就留在身边久一些,没有子嗣或者不讨他喜欢的,也就一年左右。
当然也不乏命硬的,任其折磨硬是苦撑着活了三五年的。
就像上一世的温宁和姜环。
陈志远喜欢磋磨女子,但是他不杀妻,命大的就可以活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承受各种折磨,承受不住的也可以自我了断,他也不会去救。
他的子嗣众多,连陛下都忍不住嫉妒他高产,但物极必反,儿女们同他亲情淡漠,他生病卧床的时候,除了陈老太,没有人来看他。
楚慕白把妹妹送给陈志远,为的是讨好他,现在楚映雪由填房妻变成了填房妾,这也代表他一番筹谋,是要付水东流了。
他也心塞,也不愿这样的结局,可他明白审时度势,不会像楚映雪这般没头没脑,只知道发疯。
走过来两名丫鬟,手还没碰到她,就被猛甩了两个耳光。
“滚!拿开你们的脏手!”
紧接着,楚映雪把桌子上的酒菜扫落在地,推开挡住她路的宾客,走到楚慕白面前,眼里尽是哀伤,“你说过我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为什么我现在就成了妾?”
她见他头垂下,目光躲闪着不愿看见自己,疯癫的大笑起来,“我是你亲妹妹,你如此对我,母亲知道吗?她会原谅你吗?”
楚映雪嘶吼的声音似乎喊醒了他,楚慕白拱手作揖恳求着,“大人,算命的说映雪是旺夫之相,做妾恐怕无法激发她的富贵命数,下官斗胆恳请大人,赐她平妻。”
平妻也是妾!
只不过周旋一下,让彼此脸上都过得去。
楚慕白果然是圆滑透顶,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上一世,他便是哄得时温宜对他掏心掏肺,最后母子二人都惨死在他手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平妻是抬贵妾的说法,断然没有说主母尚在,就直接娶平妻入府的,楚大人可不要混淆陈大人的判断。”温宁声音朗朗,字字叨理,任谁都无可反驳。
楚映雪快要被气疯了,全然顾不上礼数和尊卑,嗷嗷的朝温宁喊着,“我不过就是冒顶了你一次身份,你至于总是和我过于不去吗?”
她欺负时温宁三年,在她眼中,温宁就是那个病恹恹的时家二女,根本不是尊贵的王府郡主。所以,下意识里,她习惯性拿出以前态度压她一头,想吵就吵,想骂就骂。
时温宁是不会还手的。
但,墨温宁会。
而且杀人诛心,不必见血。
陈志远胳膊一轮,狠狠的给了楚映雪的一个耳刮子,本就未消透的脸如今又肿了起来。“再不知尊卑,胡言乱语冲撞贵人,老子扒了你的皮!”
她扑到在桌子上,撞到了小腹,痛得她弓着腰。
楚慕白也在心中埋怨她,骂她蠢货,如今的墨温宁,连陈志远都不敢明着得罪,这楚映雪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
死脑筋,狗改不了吃屎!
陈老太也是气得心口痛,论嘴茬子,楚映雪根本不是墨温宁的对手,偏偏脑子没数还总往外冒头,这要是被墨温宁叼住了话,指不定会连累到陈家。
陈老太朝那两个婢子使了一个眼色眼色,可是温宁身体一斜,遮住了陈老太的视线。
啧啧啧。
温宁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不屑的收回了目光,“你冒顶我的名字和身份,意图抢夺郡主身份,已经被识破送官法办,楚姨娘这罪也认了,牢也坐了,冒顶一事,本郡主早已不追究了,楚姨娘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干过的蠢事?”
坐过牢?
难怪这身上还有伤?
宾客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目光灼灼恨不能穿透楚映雪身上那件小衣,再往里面看得更清楚些。
楚映雪抱着自己的身体,满面羞容。
犹如探出墙头的红杏,不知在勾引哪位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