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之后,干宝的世界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之中。
他体内的猫噬灵毒素肆意地侵蚀着他的身体。每一次毒发,都像是一场噩梦的重演。五官失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肆意扭曲,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在体内疯狂游走。他脸上的孔洞,仿佛是一个无底深渊,越来越大,越来越空,似乎随时可以将他整个人吞噬。
随着时间的推移,毒发的时间越来越频繁,每当那股毒性在体内翻涌,他都要拼尽全力去压制,再也无法以正常的面容示人,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承受着这份难以言说的痛苦。
只有在深夜,当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沉睡过去的时候,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喘息之机。
当毒稍停,他的脸又恢复正常,他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来到茶舍一楼,二楼和一楼,已然是两个世界。
银娘总是在一楼的火炉边,见他下来,便轻轻地说道:快坐下,炉火正旺呢。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春日里的微风,能抚平一切伤痛。
银娘不仅为他烧好炉火,还会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为他煮上一壶他最爱喝的茶。水汽升腾间,银娘偶尔会与他聊起以前人们聚在茶舍里的事,或是回忆往昔那些平淡却温暖的日子,试图让他暂时忘却痛苦。
有时,小月亮也会跑过来她小小的身影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灵动。他会悄悄观察干宝的脸,发现没有异常后,才会走近他,把刚刚学会做的点心,递到干宝面前。
干宝静静地坐在炉火旁,双眼凝视着壶里热气腾腾的水汽,在这一刻,他忘却了身上的痛苦,忘却了世间的纷扰,只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
但这样的时间不会太久,不一会儿,他就会感觉到身体在发生变化,痛苦由体内某个隐秘之处重新开始出发,就要经过所有的经脉,此时,他只能站起来,重新回到楼上房间里,以免吓到小月亮和银娘。
在金街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往日的喧嚣再度响起,许多店铺都已重新开张,路边挂满了红灯笼,人来人往。
关小把早餐店老板娘接到了自己家,当作自己的亲娘。当然,早餐店里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也统统搬到了关小肉铺,他把杀猪卖肉的生意交给团练中的擅长者,他们在隔壁住的地方,重新支起摊子,轮流着杀猪、练功和巡逻,这样,就能自给自足了。
只有一个要求,所有的猪头,都必须给关小。
大伙儿真实并不明白为什么,就连米蓝过来看着,也不明所以,因为靐婆和道士虚罗都已不在了,他们一鬼一道,曾经对猪头的特殊需求也随之消失。
而关小,为什么要猪头,而且是所有的猪头。
开张第一天,米蓝和南凌、猫姝、老洪头一起,也来凑热闹。
红布揭开后,招牌上面红闪闪的七个字可以说是亮瞎人眼——小云凉拌猪头肉。
这是什么店?奇怪的名字吸引了众多目光。
一进门就能看到明亮的操作间,一个大托盘里摆放着精心处理的3个大猪头,猪头被卤制得色泽红亮,猪皮泛着诱人的油光,猪耳朵被巧妙地切下,准备用于凉拌。周边点缀着翠绿的香菜和艳红的辣椒,增添了几分色泽。
米蓝捂着嘴笑着,恍然大悟,原来关小收了所有猪头,是干这个的呀。
再看关小,一直忙碌地切着猪头肉,他手法娴熟,每一片都切得厚薄均匀。
老板娘则在一旁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一会儿摆桌椅,一会儿擦抹桌面,不时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穿梭在人群中,见米蓝他们进来,满脸笑容地迎过去,嘴里说:关小,南凌掌柜来了。
看着店内坐满了食客,南凌赶紧大声对关小说:别管我们,就切一盘猪头肉过来,我们尝尝。
关小头也不抬地忙着,嘴里应道:好勒,掌柜的,米蓝,你们随便坐,娘,快来把这盘端过去。
老洪头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不仅连声叫绝:哈,这猪耳朵拌得真是一绝,味道醇厚,口感爽利!快给我来一壶酒。
那凉拌猪头肉的香味,随着微风飘散在金街上,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几个孩童在人群中嬉笑玩耍,手中还拿着刚从店里讨来的小块猪耳朵,吃得津津有味。
有食客说道:咱们米镇又热闹起来了,这新店开得可真是时候。
米蓝听着,也看到了人们脸上的笑意,心里暖暖的。
老洪头说:吃了饭,我过会儿就先回鬾园了,走了一段时间,该回去打理着了,我那丹药还没收拾干净呢,只让树灵帮我守园子,我是断断不能放心的。
猫姝也说:我也去,我有打算,要把上次妹妹来时给我带的种子好好培育一番,是米镇没有的好植株。
南凌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看了看米蓝,说:现在米镇暂时稳定,大家可以先各忙各的,但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发现异常要及时通气,我们还没有把问题全部解决好。
大家知道,南凌此说针对的是干宝,都点头记下了。
正吃着,聊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关小放下手中的切刀,伸出头来,见是一伙异人冲着这边过来。
领头的是暴躁,最近几天干宝不能露面,但是要求暴躁带人在金街和青云台加强巡视,今天,正好是他来金街。
老远听到这边关小的新店开张,人人都跑着去凑热闹,他心中满是不满,怎么不通知我?这米镇的和平,不是异人把那些官兵赶走才有的吗?这些人跟无事人一样,居然自顾自地过起了自己的好日子。
于是暴躁带着几个异人,故意来到猪耳朵店附近闹事。他们大声叫嚷,推搡着路人,将街边的摊位撞得东倒西歪。
关小眉头紧皱,走出店来,站在路中间,怒视着暴躁一行人,大声喝道:你们在这闹什么?莫要扰了这太平!
暴躁一听,脖子一梗,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吼道:你个杀猪的也敢来管我?没有我们,现在的米镇哪来你卖猪肉的安宁?搞不好,小命早就没有了。你看看这新开的店,不打招呼就开张营业,都给我听好了,这家店必须马上关门,重新来鬼市街申请。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还挑衅地瞪了关小一眼,身后的异人也跟着咋呼起来,其中一个异人按捺不住,猛地向前冲去,挥出一拳,直逼关小面门。关小侧身一闪,轻松躲过这一击。见同伴动手,其他异人也纷纷加入战团,与团练队员们扭打在一起。一时间,金街尘土飞扬,叫骂声、拳脚碰撞声不绝于耳。
一个异人施展奇特功法,周身泛起诡异蓝光,手掌一挥,便有几道凌厉的风刃射向团练队员。队员们急忙举刀抵挡,风刃砍在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团练队员们也不甘示弱,配合默契,几人一组,对异人展开围攻。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一声洪亮的怒吼传来:都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洪头重重放下酒杯,从店里大步走出来。
老洪头也不多说话,径直走进人群,双手快速舞动,看似随意的几下,却精准地击中了每个打斗者的穴位。那些异人被点中后,顿时动弹不得,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团练队员们也纷纷停下手中动作,退到一旁。
老洪头看着暴躁,脸色一沉,说道:异人现在也身为米镇一员,不思守护安宁,却在此闹事,成何体统!这家店本本分分开张,你却无端生事,莫不是平日里太过清闲?
暴躁被老洪头的气势震慑,再加上看到后面的南凌,知道此人厉害,干宝都怵他三分,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反驳。
接着,老洪头又转向关小,说道:关小,你带领团练队守护米镇,职责重大,遇事要冷静,莫要冲动。 关小点头称是。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猪头肉店前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