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很多事情都干不了，熊巫带着几个族人，整天泡在新盖的鸽笼附近，按照族长一知半解的知识，来尝试对这些野鸽子进行驯化。
效果也不是没有，原本抓到的一百多只野鸽子，现在只剩下20多只了。
好在虽然“损耗”巨大，但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现在熊巫和几个专职的“信鸽驯化者”，通过不断尝试，剩下来的鸽子也开始听懂了一些简单的哨音和分辨不同颜色的旗子。
这个发现让熊巫从屡次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倍感振奋，同时张洪等人也趁着下雪，又补充了一批野生的鸽子进来。
“过完除夕，就快要到春天了，”张洪坐在炕上，看着对面的熊巫，“过几天，我打算再出去一次，沿着东线到各个部落里，召集一些人手过来。”
这个想法不是这两天临时起意的，一个月前左右，张洪从西线的部落带回来不少其他部落的族人，在这里适应到现在，基本上已经熟悉了熊部落的生活方式，一些简单的技术、工具以及文字，都开始在教他们。
但是随着春天的临近，张洪对春耕的担忧更甚：原因就是劳动力不足。
这两三年一直困扰熊部落的问题，虽然人口增加不少，但相应的部落各种产业也在增加，甚至比人口的增速还要快。
比如牲口的养殖和家禽的喂养，现在无论是数量还是品种，都比前两年刚刚开始的时候大上很多，这就导致了原本只要负担一项工作的族人，有的时候不得不承担好几样工作，就这，有时候也不一定及时完成。
而张洪要在部落推行的农业种植，需要的劳动力也更多。他已经不满足去年的600亩土地，今年想要在这个基础上，至少扩大5-10倍的种植面积。
“其他的安排我都没有什么意见，可是今年要种植6000多亩的土地，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熊巫被张洪大胆的想法惊住，努力从脑袋里想一个适合的词，“有点太夸张了吧？”
“听起来是挺夸张的，但是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张洪递出一块薄木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你看，去年虽然收获了8万斤的粟，看起来很多很多，但一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将粟米当做每天的主食，这是为什么？”
不等熊巫回答，他便解释道：“熊部落现在的牲口，去掉那些吃草的，其他的禽类兽类都得有食物喂他们，要是以前十几只就算了，放到野外怎么也能找到食物，但现在规模太大了，光靠散养只能解决小部分的问题，剩下的，还是得消耗粟。”
“另外，去年积累的粟，留下种子和牲口的口粮，也剩不了多少，虽然我们有很多牲口，没有粟米的时候可以吃肉，但相比较粟米，种植起来更加省心。”
“熊部落在今年的春耕，要实现一个目标，就是收获的粟米，能够支持到明年秋收。那就需要我们开辟更多的荒地，种上更多的粟。”
“唔，我知道了，”熊巫点点头，“从去年秋收之后，我们就带着人四处耕地，目前算上这些，大概有个3000亩不到的土地。”
“是的，虽然周围的树林、灌木丛遍布，能够作为耕地的不是很多，但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反正现在部落里有不少工具和车子，先把这些地方先开垦出来，再慢慢地把周围的树林、灌木丛给清理出来。”
“我知道有个地方还算不错，周围没有什么树木，大部分都是草场，”熊巫拿出兽皮地图，“就在这里，东北方离部落大概10里的位置。”
张洪看了看与部落的距离，“还好，四周能用的土地也能开一些出来，反正今年最低要种植粟6000亩，这个也不是不能实现。”
从去年秋天开始，部落里就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改进直辕犁，使它向着曲辕犁进化。
虽然张洪前世没有制作过曲辕犁，但大致的图形是看过的，而且历史书上也曾经学过，上课无聊的时候，也正好对这张图片看过好几次，所以记得大致的形状和结构。
不过让熊木熊山等人依靠一张简单的示意图来制作出成品，那确实有些为难他们。
幸好在使用直辕犁的过程中，也发现很多问题，进行改进之后，很多改进的地方，就可以用到曲辕犁上。
而曲辕犁跟直辕犁，从熊部落的角度看来，最大的区别，还是在于曲辕犁只要一个畜力就能拉动，更加灵活。
“那么我们部落的确需要很多的劳动力来协助春耕，”熊巫计算了半天，“就算有了曲辕犁和牛，但一天下来，能够开垦出3亩田已经是很高了，正常都在2亩左右，要开垦6000亩，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就需要至少100组这样的犁和牛。”
“牛我们现在还能驯化不少，但犁却差很多。”
“已经让熊木熊山他们赶快制作了，而且会用犁的族人数量也不多，所以有些土地还是得依靠族人们一点点的挖出来，这就需要更多的劳动力人口了，所以我必须得去一下其他部落。”
“还是用食物换人口吗？”熊巫似乎明白了，“现在他们正是食物缺乏的时候，这个季节过去，应该能换不少他们的族人回来。”
“不仅仅是换一些，还需要雇佣一些人过来，从现在就开始熟悉我们的工具和方法，不然，等到春天再学，会耽误很多事情。”
“另外，我想在其他部落也推行种地，西线的部落都很感兴趣，所以派人过来，我想东线的几个部落，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
过完“正月”，春天的气息也近了。
气温有所回升，虽然还是零下，不过明显地能感觉到白天温度要一天天的升高。
以往在部落，这个时候正是部落食物最为短缺的时候。
虽然熊部落现在不必为了食物发愁，但有很多部落不一定能扛得住，今年的冬天要比去年来的更早，气温也更低，即便是熊部落提供了不少生产方式和狩猎技巧，甚至是直接物资的支持，可还是会有部落面临食物短缺的问题。
年前冒雪去西线（从熊部落往黑齿部落这条西北方向的部落称为西线，从熊部落往水部落这条东北方向的线路叫东线。）就能感受到沿途的部落，除了草部落相对好一点外，其他部落改善有限，还是处于食物匮乏的边缘。
究其原因，虽然有了先进的方式方法，但一来他们掌握的时间比较迟，并没有很快的将这些技术方法转化为生产力；还有一个方面，就是熊部落的原因了。
熊部落对原材料的需求，对自己部落生产物资的兑换，或多或少地让各个部落有一些负面的影响，最直接的，就是兑换陶器和食盐，在没有好的交换物的情况下，这些部落只能拿着兽皮、食物跟熊部落交换。
张洪并不圣母，可张洪更不需要一群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部落，就像是大家都生活在贫民窟，突然有一天你家富裕了，其他人更穷了，那其他人会不会眼红？其他人还能为富人的你提供什么？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援助他们，在这个困难的时期，帮助他们，把部落多得快变质的食物给兑换出去，换成一个个劳动力，换成一车车提升部落实力的原材料。
爬犁又出发了，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张洪带领的又是上次西线的骨干成员，加之这一个月来不停地对各种器具、御寒材料的改进，这一路上的行进速度要比之前快上很多。
当晚，就到达了石部落。
“熊族族长亲自到访，真是让人惊讶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石岩笑呵呵地跟张洪打着招呼，并给张洪一个个大大的熊抱，“这种雪天连动物都不会在外面走，确实没想到你们能过来。”
第一次跟石岩见面，张洪对这个有着粗犷外貌的汉子很感兴趣，也从熊巫、熊欣等人口中了解到他的很多事情，此时正上下打量着石岩。
“石岩族长，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听巫说，去年集会的事情，要不是有石部落带头响应我们的计划，可能我们都招不到那么多的部落来帮我们建造围墙。”
“哈哈，这件事啊，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了，”石岩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顺便邀请张洪到山洞里避风烤火，“说起来，这个还是要感谢你们熊部落，要不是有陶器和食盐，我们都不知道食物能够这样做。”
张洪微微点头，坦然接受了石岩的感谢，确实，各个部落有陶器和食盐，帮助他们省下来不少食物，用来换取熊部落其他的工具或物资。
“我应该在集会的时候就过来的，可惜一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这段时间，你们石部落过得怎么样？”
“还是不错的，幸好有你们提供的各种东西，”石岩坐在火堆边，拿起一根木柴搅了搅火堆里的炭火，火苗变得更大了，“不过食物问题还是没有很好的办法，我不明白，我们打猎、捕鱼、采集一样没有放松，为什么食物还是缺少呢？”
“那石部落有没有做过比较，是去年猎到、捕到的食物多，还是前年没有我们干预得到的食物多？”
“这肯定是去年得到的食物多啊，”石岩很干脆地承认，“尤其是捕鱼，要是没有这些鱼，我们根本派不出那么多人去帮你们修建围墙。”
工具的改进让各个部落在秋天的时候都捕捉到了很多食物，但原始人似乎没有什么粮食储备的概念，基本上采集或者收获多少，就歇上几天，等食物消耗完了，再去进行捕猎或采集。
事实上，周围这些部落已经收到了熊部落很深的影响，要不是熊部落在秋天大规模储存食物让这些部落的族人知晓，并且引起了他们的效仿，那这个冬天，他们的食物储量要比现在更加紧张。
“那得到的食物消耗在了什么地方？”
“这个，大部分是吃掉了，还有一些是跟你们还有其他部落换东西换掉了，”石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秋天的时候他们也学着熊部落建造围墙和房屋，但是却低估了这件事情的难度，也高估了自己部落的实力，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去狩猎。
张洪对各个部落的动态也有所掌握，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们能够做到族长这个位置的，没有傻子，很多族长都在模仿熊部落，也都尝试着做一些熊部落在做的事情。
那只要是尝试，就会有成本，就会有消耗，而且大概率是血本无归，不是每个人都有张洪后世经验的。
石部落去年也想建围墙，甚至说想要建“丐版”的围墙，准备用木头、石头来代替熊部落厚厚的围墙。但实际操作下来才知道，光是砍伐木头，没有熊部落的锯子和斧头，没有金属工具，效率有多低。
还有就是对地基的处理上，石部落不知道要挖地基，直接在地面上垒，再加上泥土，虽然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但入冬的一两场降雪，居然把一大片的围墙给压塌了，为此还伤了几个族人。
其他族人原本就在围墙的院子里冻的瑟瑟发抖，不是每个部落都有炕的，在寒风中，大家都要回到山洞里，石岩被逼无奈，也只好同意大家回到山洞，继续过冬。
“这些食物的问题，也是我这次要跟各个部落商量的问题，”张洪接过一串烤的金黄的羊肉串，“想必石岩族长也知道了，我们部落去年收获了很多很多粟米吧？”
“那是自然，这件事大家都知道的，你们送来的粟米我也吃过，虽然没肉好吃，不过味道也不算差，”石岩啃着羊排，“怎么，熊部落这次还要拿粟米跟我们换什么东西？我们部落现在除了人，啥都不多了。”
“那正好，我这次来就是带你们的人。”张洪在脑海中想着，口中却说：
“石岩族长知道去年我们种了多少粟米到田里吗？”
“多少？”这个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只知道回来的族人说看到了跟山一样多的谷子，石岩还以为是这些族人骗他的。
“去年春天，我们撒下去的种子，有500多斤，种了大概600多亩，花了部落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哦？这个我们真不知道，那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