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归不满,江诗年算是看出来了,平时哪哪都不行的长女与叶宁是朋友,还是颇为密切的那种!
他哪还敢对江唯音发作,连忙堆着笑,殷切地凑到叶宁跟前:
“叶大夫,我送你出府。”
“不必。”叶宁生性外冷内热,对于不熟悉的人,拒之千里。
江唯音爹不疼娘不爱,作为她的朋友,叶宁对这位侯爷及其夫人,都很不喜欢。
没想到,江诗年发挥了狗皮膏药的精神,粘着她不放,赶都赶不走。
叶宁只满脸嫌弃地让他一路跟到侯府大门口。
直到她上了马车,离开老远了,江诗年还挥着手在门口大喊:
“叶神医慢走,下次有空再来坐坐!”
他叫得十分大声,连对面的成阳侯府都听到了,“哗啦”一下打开大门。
三大五粗的成阳侯探出脑袋,喊道:
“年老弟,大白天的鬼吼啥?”
成阳侯是武将,说话有点粗犷。
他与江诗年年龄相仿,也是承袭了父爵位。
老成阳侯与老武信侯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新任成阳侯身强力壮,子承父业,做了实打实的武将,颇得元康帝看重。
所以,他挺看不上从小弱唧唧的、只能在礼部挂个虚职的江诗年。
江诗年自知能力不如成阳侯,平日在他面前总是矮了一截,
此刻却挺直腰杆,指着远去的马车,洋洋得意:
“方才府里姨娘不适,仁杏医馆的叶神医亲自登门诊治!”
难得逮到一个在成阳侯面前炫耀的机会,他生怕对方听不懂,又特意朝已经快看不见影子的马车挥手大喊:
“叶神医慢走,下次再来!”
仁杏医馆女神大败盛京各路杏林高手的事,最近传得沸沸扬扬。
成阳侯自然也听说了,不由得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牛眼:
“仁杏医馆的叶神医?
年老弟,这大白天的你就喝高了,牛皮吹得满天响。
这满盛京的,谁不知道叶神医从不轻易出诊,天皇老子来请都不行。
怎么可能来你府上给个姨娘诊治?”
江诗年得意地叉腰:
“谁吹牛了?别人是请不来叶神医,可我江诗年又不是别人。
没办法,谁让我女儿和叶神医是好友呢!呵呵。”
“什么,你女儿与叶神医是朋友,真的假的?”成阳侯一脸震惊。
“自然千真万确!”江诗年高傲地一抬头,不再理睬目瞪口呆的成阳侯,如同一只大获全胜的斗鸡,摇头摆尾地回府关门。
回到何妙云院里,他看江唯音的目光都变了:
“唯音,好孩子,原来你和叶神医这么熟,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这一声“好孩子”让江唯音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这位便宜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无论前世今世,都是如假包换的墙头草,两边倒。
他打心眼里不喜欢她,明明更疼爱江楚楚。
可前世她成了皇后,他马上见风使舵,变成了“好父亲”,对着她一口一口“我的好女儿”,变着法子索要各种好处。
等江楚楚上位,她被打入冷宫,他的口风立马又变了,
大言不惭地四处宣扬,说他早看出来了,他的次女才是真正长长久久的贵人命格,
而她不过是昙花一现,镜花水月……
眼下,一看她与叶宁关系密切,他立马发挥墙头草本能,变得对她“慈爱”起来。
江唯音无比腻歪,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眼看父亲对江唯音亲热起来,江楚楚歪着头,一脸天真地问道:
“我听说,叶神医是从历城来的,她莫不是姐姐当年流落在外时认识的朋友?”
她当然清楚,叶宁就是当初与江唯音共同流浪的孤儿之一。
前世,她还花重金试图收买叶宁,却被后者连人带东西一起给扔了出来!
此刻,江楚楚不能直接点破江唯音与叶宁的关系,
否则众人一定会奇怪她是如何知晓得如此细致,便假装猜测。
正如她所料,何妙云一听“历城”两字,顿时激动起来:
“什么,那女大夫是历城来的?
江唯音!你妹妹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历城,就是江唯音当初遇到明桃、叶宁等人的地方。
何妙云万分厌恶江唯音的流浪经历,觉得让自己、武信侯府,乃至她的母家豫国公府,都颜面扫地。
江唯音回来后,她严禁她提起这段丢人现眼的过往,更不允许她与那些流浪儿有任何来往。
前世,江唯音为了讨何妙云欢心,什么都不敢忤逆她。
可如今,她才不会再在乎何妙云怎么想怎么看,坦然道:
“江楚楚说的没错,叶宁与确系我在历城流浪时认识的。”
何妙云面色涨红,勃然大怒:
“江唯音,你好大的胆!
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自甘堕落,依旧与那些低贱胚子的流浪儿往来!”
“母亲慎言!”江唯音朝何妙云投去凌厉一瞥,
“我在历城时发高烧,九死一生,是叶宁那些伙伴相救,不离不弃照顾。
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却一口一个‘下贱胚子’。
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我们侯府是忘恩负义的势力白眼狼!”
“你……你……”何妙云被怼的哑口无言,气得面色由红转白的同时,还有点不习惯。
其实,她心里清楚。
以往长女每次情绪失控与她吵闹,都是因为其嫉妒她对次女楚楚更好。
除此之外,长女都很听从她的指示,颇有想讨好她的意味。
只不过,她不喜爱这个孩子,无论其做什么,都无法讨她欢心。
像今天这般,长女公然挑衅她的权威,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你这是越来越荒唐了!”她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词,只能发怒,试图压制对方。
然而不同以往,江唯音对她的怒火无动于衷,故意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江诗年,冷冷道:
“母亲不瞧不上叶宁出身,以后我不叫她来府里便是。
可要让我与他们断了联系,恕难从命!”
江诗年一听,急了。
他刚对着成阳侯牛气哄哄了一把,大炫特炫与叶神医的关系,结果转头长女就说以后不叫叶神医来了。
这还了得,他绝对不同意!
于是,他有史以来头一次与江长女站到同一战线上,开始责备妻子:
“夫人,唯音说得对,叶神医如今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来。
都说英雄莫问出处,遥想当年,太祖皇帝号令天下群雄前,也曾有过颠沛流离的时候。
你不该以出身论英雄,以后对叶神医放尊重些,别再口无遮拦,坏了我们武信侯府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