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题确实影响不了大局,但平王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理由。
“附加题?祖宗规矩传承百年,殿试只有两道或三道文章策论,岂容你说改便改!”
林时明斜着眼看他。“可不是我说改便改,是我提出,并说服了父皇,父皇拍板定下的,可不是我。”
“同党”隆运帝翻了个白眼。
平王他们自然知道此事是经过隆运帝才实施下来的。但他们装作不知道。
他们早就明白隆运帝必然要和太子站到一起,想夺嫡,便是必须将隆运帝也当作对手来看。所以今日借着对付林时明,也是要逼迫隆运帝让步。
只要给林时明定了罪,那么隆运帝要么壮士断腕,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权势,顺着他们的话将罪名全部推到林时明身上,让林时明栽个大跟头;要么隆运帝作为林时明的“同党”,同样被他们指责随意更改祖宗规矩,迫使隆运帝让步。
不过现在林时明自己点出来了,那他们干脆就一起进攻。反正都是对手,对付谁不一样?
“太子妃不必祸水东引。此题出自你手,祖宗规矩也是因为此题才被打破。父皇就算有错,也是因为你的谗言!是你,欺骗父皇违背了祖宗规矩!”
“祖宗规矩?”林时明莞尔,“父皇也是后人的祖宗呢!大家都是祖宗,平起平坐,如何改不得?”
“况且你若说祖宗,也不必只往咱们一朝追溯。格局应该放大点,要追就追到几千年,甚至更远的时候去!”
“往前数三千年,还全是“举孝廉”,没有科举制度呢!怎么着,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敢说自己不是那些人的后人?”
林时明朗声踱步,言辞锋锐。
“再往前数,放眼四海哪个国家哪个民族不是自古传承,哪个又不是从几千年前的以女子当家做主为规矩的先辈的后人?照你这么说,咱们就该按着更加久远的先祖的规矩,都退位回避,让女子再当家做主!”
平王气的嘴唇都在抖,“你...你歪理!女子怎可当家做主!”
“歪理?怎么着,说不过我就是歪理了?”林时明神色淡然,“女子如何不可当家做主?莫非你对太始帝先祖定下的‘女户’一事颇有微词?”
“你!”平王怒气翻涌,却死活找不到话语来反驳林时明的话。
正当此时,岳凌寒却上前开口,“太子妃殿下,您这可是偷换概念。平王殿下说的先祖,是我陆氏皇族开国先祖,并非渺渺不得追寻的先人。太始皇帝开国昌平,才是我朝先祖。臣等也自当遵从太始先祖之志,该好好遵守先祖定下的规矩才是。”
这安王一派和平王一派确实不可相提并论。瞧着聪明度和战斗力,那都不是一个等级。
不过遇上林时明这个现代穿过来的“理论大师”,他们还是得退让。
“岳阁老这意思,就是说太始帝的父亲,不配为我朝先祖了?”
岳凌寒急切开口,“殿下何必故意歪曲臣等的意思!臣等...”
“好好好。”
林时明慢悠悠的打断了岳凌寒下面的话,他实在没精力再跟这些个老学究探讨这种无聊的“先祖”定义。
“我也懒得和你们争辩这种靠人言人语来分胜负的东西了。”
他虽然出了前两道漂亮的考题,但其实也是靠着上辈子偶尔读的史书沾的光。
真要和这帮老学究辩论这种可能需要引经据典的文字问题,在朝堂上下都接受同一种教育的情况下,他这个思想有些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更别说还是武将的人就未必占的了上风。
而且毕竟还受着伤,精力确实有限。
他干脆把关注点放到了改规矩上。
“先祖之事说不清,那咱们就不提到底谁是先祖。换个角度,凡事都总有第一次,父皇来做这个第一次又如何?难不成太始皇帝定下各种规矩之后,就没有其他改了规矩的先祖皇帝吗?”
林时明举了个很“恰当”的例子,“我的曾叔祖林清远同一位皇子在一起之后,当时的先祖皇帝不也下旨改了立太子的规矩了吗?”
堂下众人都愣住了。
另一边快睡着的林时和好像被当头一棒打醒,蓦然看向林时明。
这小兔崽子,曾叔祖抢走准太子的事你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可是陆氏皇族上下公认的奇耻大辱,你是不怕被恼羞成怒的陆家人给报复是吧?
想着,林时和下意识又看向了龙椅上的隆运帝。
果然,这黑心皇帝已经开始摩挲着下巴,好像下一秒就要算计林时明一回。
得。
林时和叹口气。
他这爱闯祸且嘴贱的弟弟啊!一天不来点事情你就不痛快是吗?
算了,让太子操心去!林时和收回视线,继续闭目养神。
太极殿内依旧一片寂静,众臣都一动不动的,像是已经吓死了。
林时明茫然的四下看了看,“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心大的林时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例子有问题。也没办法,他以前都不关注朝政,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一个例子,不选这个选哪个?
依旧没人敢出来接话。林时明更加懵圈的视线投向了陆予熙。陆予熙苦笑一下,出来收拾烂摊子。
“父皇,太子妃所言有理,这规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此次殿试的第二道题目,不也有因时而动的意思在吗!”
隆运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出来给媳妇解围的陆予熙一眼,揶揄的笑了一下,还是顺着陆予熙的台阶往下走。
“嗯,说的也有理。”
“父皇!”平王急切上前,“您不能被太子妃所蒙蔽啊!他诓骗您改变科举规矩实乃...”
“规矩规矩,哪那么多祖宗规矩?!”林时明着实烦了,不想再和他们纠缠,语气也变得烦躁起来。
还是该发挥自己的长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将对手拉到自己熟悉的发疯领域,再用自己丰富的发疯经验来打败他!”
林时明擅长的,还是直来直往的各种意义上的实力威胁。
这第一步,自然是自己先疯起来。
岳凌寒也果然上钩,被林时明烦躁的话给引入了套。
他当即跪地哀叹,“臣等要去奉先殿祭告先祖!太始皇帝在上,臣等无能啊!只能看着陛下为人所骗,太子妃不遵祖宗规矩,还请太始皇帝在天有灵,看看这桀骜不驯,肆无忌惮的太子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