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霜重。
紧急爬上悬崖安装巢穴的伙计回来了,也带回来了最后的宣判结果。
安装的位置原本是没有错的,但钢筋插进去之后,正好插进山体空隙,空隙承受不起巢的重量,才会发生坠崖事件。
的的确确是一场巧合,但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也还是因为伙计判断失误,做事不仔细造成的。
但巢穴的装备是临时从国外购买回来的,伙计们也是第一次安装这种东西。
所以现在出了这种事情,到底是谁的原因大一点,倒是真不好计较。
不好计较,就全部受罚。
鹤云程对于他们带回来的结果谈不上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判断失误,第一次使用都不是犯错的借口。
错了就是错了,在解家,不需要借口。
虽然人人平等,但说句难看的话,上面的两位爷就是一个比一个金贵。
但凡出了事情,这群伙计在他眼里全都陪葬都不够赔的。
六个伙计都或多或少受了罚,被连夜送走了。
车辆启动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响起,鹤云程关掉床头的矿灯,坐在床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他包裹其中。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听到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帐篷上。
他才悄无声息的掀开帐篷帘子,藏匿在黑暗中。
营地的篝火被雨水浇灭,原本正在守夜的伙计也临时进了帐篷躲雨。
一个黑色的身影穿梭在营地中。
黑影的步伐看上去有些怪异,像是身上受了伤,留下深一步浅一步的脚印,但很快被雨水冲刷,消失不见。
但他的目标很精准,停留在一顶帐篷背后,匕首亮出,偷偷割出一条小缝。
又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个弹珠子大小的圆球,通过缝隙扔进帐篷。
计算着时间,黑影专门等了一会,才走到帐篷入口,准备掀开帘子进去。
突然!
一只惨白的手从黑影后方伸过来,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一只手摸上他的后脖颈,直接将人掐晕过去。
然后把人扛在肩头上,冲进雨幕里,几个跳跃便消失在营地。
雨势渐缓。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脸上,被浑身捆绑吊在树上的人猛然睁开眼睛。
脖子上的一圈伤痕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变得泛白,皮肉都翻出来了。
那人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挣扎,但无济于事,任人摆布的猎物。
被算计了……
那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前……不对,应该颠倒的眼前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渐渐走近,停在一步之外。
他瞳孔一缩,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
“鹤爷,您这是作甚?”
鹤云程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打湿他的脸庞,碎发变成一撮一撮的。
他微微弯腰,伸出手在那人的脸上拍了拍。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离开的车上,而不是突然出现在营地吧?”
“鹤爷,您瞧你这话,我这不是突然发现有东西落下了,连忙回来取嘛!您怎么还给我吊着来了?”
那人道:“莫不是您还没有消气,想要拿我泄泄火?”
这人就是最开始说话,但是被鹤云程用三角镖划伤的伙计。
鹤云程本来没有怀疑过他。
今天吴邪出事确实在意料之外,他也不觉得是它的人做出来的事情。
它在暗中观察了那么多年,不会在第一天做出那么蠢的明显行为。
他出帐篷也只是想要看看它的人在面对意外时,会不会做出行动,但没有想到居然还有额外的收获。
一只小老鼠。
看来吴邪的惊吓没有白受,这次还得记他一功!
“拿你泄火?我还没有掉价到这种份上。”鹤云程轻嗤一声,“我不是那拐弯抹角的人,你也少装了。”
他抬头注视着从天而落的雨滴,眨了眨眼睛,又看向那被吊起来的伙计,轻笑道:
“今天这雨大概还能下一小时,你猜,你脸上的这层皮还能撑多久?”
这人脸上的人皮面具确实精巧,就算是自己这种常年佩戴人皮面具的人,一开始都没发现异常。
“我实在听不懂鹤爷您的话,我好歹也是解家的伙计,虽然犯了错,但接受了惩罚,您现在这般做法,我实在搞不明白!”
伙计冷声道,声线已经有一丝不稳和强装镇定的心慌。
鹤云程一眼看穿,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站直身体,嗤笑道:
“想用解家的规矩来压我?你是解家的人吗?你就讲解家的规矩?”
别面具戴久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了。
那伙计漆黑的眼珠子跟着他的动作转悠。
此刻,在伙计的眼里——鹤云程的那张死人脸,加上雨夜的渲染,就跟那电视剧里雨夜抛尸的杀人狂魔没有两样。
“在我面前,你最好还是老实点,我倒是有时间陪你慢慢耗,就看你能不能耗的住了。”
鹤云程笑的无端含蓄,道:“出任务的时候,你上边的人没给你看我的资料吗?我这人向来最擅长对付你这种臭老鼠了。”
以前他管理解家脏活的时候,那群伙计是最怕他。
因为他手段脏,整个解家都没人比的过他。
少有的心软只留给了几个人。
那伙计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便闭上眼睛不再和他纠缠,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但实际口腔舌头扫过下颌,却没有找到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
眉心猛然一跳,再次睁开眼睛看向那颠倒的红色身影。
鹤顶红。
这三个大字再次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
这次,他是真的记住了。
鹤云程后背倚靠着树身,瞧见他的动作微微一笑,冷不丁的就将三角镖甩进他的腹部,半截镖身插进去。
鲜血倒灌,顺着那伙计的身体一路蜿蜒,模糊整个脸。
鹤云程漫不经心的拽了拽绳子,他便发出一声闷哼。
“放心吧,我下手有分寸,在没有问出我想要的东西前,不会要了你的命。”鹤云程拽住绳子,再次走到他的面前。
“第一个问题。”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再次闭上眼,不去看他。
“不说?”
鹤云程尾音加重,猛然将三角镖拔出,往下移了一点,再次插进去。
又是一声闷哼。
“你的名字是什么?”
没有回应。
鹤云程很有耐心的将三角镖再次拔出来,这次直接插进了他的大腿里。
没有回应。
鹤云程无所谓的再次扎向另一条腿,如此反复,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了。
反正伙计的整张脸都血雨模糊了,眼前猩红一片。
被倒吊了太久,加上鲜血流逝和身体传来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但却咬着牙一个字都没有说。
鹤云程难得见到这么硬的茬子,饶有兴趣的勾起唇角。
都成血窟窿了,一个字都不肯吐出来。
这要不是它的人,就凭这股子硬气,他还挺想收进解家。
算了,今天不能再捅了,再捅明天就没得玩了。
打着持续发展的念头,鹤云程慢吞吞的将三角镖收回。
又瞧见伙计脸颊边缘已经翘边的人皮面具,好心肠的直接伸手帮他拽了下来。
直到看清那伙计面具之下的脸庞,鹤云程懵逼的眨眨眼。
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也没有看错,冷笑声从喉咙里涌出来。
“刘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