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力的父亲,是个很沉稳内敛的男子,此刻眼中却满是怒火与悲痛。
然而,当他看到老伴如此模样,心中的怒火瞬间被担忧所取代,他连忙伸手扶住老伴,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转头看向太子,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哀伤:
“太子殿下,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家,他们竟然把我们的家烧得一干二净!我们胡家一家子老实本分,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胡父的话语中,既有对家的深深眷恋,也有对不公命运的控诉。
他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却更添了几分坚定与不屈。
诸秀眼眶中泪光闪烁,声音带着哽咽,她坚信道:“这一切定是那个县令所为,否则他怎会不敢随我们同行?”
言罢,她紧紧握住元林愉的手,眼中满是恳求,“愉王,民妇斗胆相求,求您与太子殿下一定要为我等讨回公道。”
胡力见状,心中虽有万般愤怒与无奈,却也深知此刻的场合不宜失控。
他连忙上前拉开妻子,对着元林愉歉意地道:“愉王,实在抱歉,是内子鲁莽了。我深知您与太子殿下已为我们付出了许多,家中遭此横祸,应是那乡大夫因我等离开五安而心生报复,与县令无关,请您莫要听信内子之言。”
胡力心中五味杂陈,这一路行来,他早已看透了许多事。
元林愉望着眼前这片废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她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复又缓缓松开,仿佛是在与自己内心的挣扎做着斗争。
“三哥,此事你如何看待?”
元林愉轻声向太子问道。
太子本还沉浸在周遭的悲怆氛围之中,被元林愉这一问,瞬间回过神来,目光坚定地道。
“本宫定会替你们做主,也定会彻查此事,看五安县令是否参与其中。”
胡力闻言,感激涕零,连忙跪倒在地,“草民谢过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元林愉见状,连忙吩咐道:“你快快起身,将你母亲送入马车中休息。”
言罢,她又转向太子,“三哥,看来诸秀一家如今只能暂居客栈了。”
太子微微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八弟,此情此景,可曾让你想起往昔的伤心事?”
元林愉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淡淡地道:“都是过往云烟了。”
太子轻叹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那人的手段,一如既往的毒辣。不过八弟放心,本宫定会助你,也会助他,助所有无辜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元林愉定定地看着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最终拱手道:“那本王便代那些无辜之人,谢过三哥了。”
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身上了马车。
元林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眸色愈发深沉。
她心中暗自思量:太子刚刚那番话,究竟是何用意?是刻意提醒,还是另有图谋?他应该不会是真的打算帮我吧?那伪善的面孔下,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在一旁默默静观的魏暮舟,忽地迈步向前,他悄然无声地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塞进了元林愉的掌心之中,那纸条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又似藏着无尽的秘密。
元林愉陡然间感觉到手中多了异物,不由得愣在了原地,目光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她抬头望向魏暮舟,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在无声地询问着他,为何会有此举动。
魏暮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神秘的微笑,既温暖又带着几分不可捉摸。
“愉王殿下,怎地如此呆呆地站着?还不赶紧上自己的马车,莫非是想在这废墟之中再多留片刻?”
元林愉被他的话语逗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既有不解也有好奇。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却并未多问,转身离开了原地。
魏暮舟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那抹微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思索。
他轻轻地抿了抿嘴,心中暗自思量:原以为她与太子的关系颇为亲密,如今看来却也是虚与委蛇,各怀心思。
既然如此,他昨晚辛苦调查的结果,便索性送给她吧,毕竟他曾答应过她。
*
马车之内,元林愉的手指缓缓展开那张被魏暮舟神秘塞入掌心的纸条,目光如炬,在心里默读着上面的内容。
待得看清字里行间所透露的信息,她轻轻蹙起远山般的黛眉,随即向身旁的春棠轻声问道:“春棠,你可带了火折子?”
春棠闻言,微微颔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嗯,属下随身带着呢。”
元林愉轻轻一笑,她将手中的纸条递向春棠,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烧了它,小心些,莫要留下痕迹。”
春棠虽心中好奇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但见元林愉神色凝重,便不敢多问,乖巧地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在马车内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纸条,直至其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
元林愉见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轻轻放下车帘,目光透过缝隙,望向不远处骑在马上缓缓前行的魏暮舟,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见此她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将车帘缓缓放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其实,对于纸条上的内容,元林愉昨晚便已让青山悄悄去调查了一番。
那客栈之中,老板与小二皆是胥福的侍卫所扮,唯有厨房中的厨子才是真身,却也被两名侍卫严密看管。这一切,她早已了然于胸。
魏暮舟的告知,对她而言,不过是多了一层确认罢了。
然而,她却不禁感到一丝歉疚,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于小气,毕竟她掌握了消息却未曾与他分享。
元林愉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只觉心中复杂难言。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曾经那般想魏暮舟,是否有些太过天真?
但随即,她又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能如此想,毕竟人心隔肚皮,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