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府
于夫人一直在哭。
于幼娘陪在身边劝她。
“母亲,这事还不定怎么着呢,您先冷静下来,咱们好好琢磨一下怎么办?外头那个姑娘说的话未必能信,许是有谁特意找人来咱家闹腾,要寻父亲的晦气呢。”
可于夫人这会儿实在冷静不下来。
她和于淮少年夫妻,这么些年祸福与共。
于淮对她一心一意,她对于淮又何尝不是用情至深。
眼看着年近半百,以为一辈子就是幸福美满的,哪里想到临了临了弄了这么一出来。
想着于淮变了心,于夫人心如刀绞一般,只想即刻去了,再不见这样的伤心事。
于尚书被夫人赶了出来,他不敢走远,在廊下急的团团转。
他家长子于伯铭守在一旁。
于尚书转了几圈就指着屋门对于伯铭道:“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屋里看看你母亲,你母亲身体不好,可别让她给哭病了。”
于伯铭答应一声才要进屋,就见管家匆匆跑来。
“老爷,大少爷,外头有一对夫妻口称是福王和福王妃,说是想见见老爷、夫人。”
于尚书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还不赶紧请进来……不,我亲自去迎。”
他又对于伯铭道:“回屋跟你母亲说一声,让她带着你妹妹赶紧出迎。”
扔下话,于尚书就朝大门跑去。
不一会儿于伯铭扶着于夫人也从屋里出来。
他们走到二门时,于尚书引着林惊弦和叶恒一块进来。
于夫人见了赶紧请安问好。
叶恒笑着上前几步挽了于夫人的手:“今儿不用进宫请安,在家里睡的久了难免走了困,就想着出来逛逛,哪知道在门口遇上这等事,就想着过来瞧瞧。”
于夫人脸红的不行:“让您见笑了。”
叶恒摆摆手:“谁家还能不碰上点儿事呢,说起来,我家里的糟心事更多呢,既然遇上了,就得想办法解决,我看那姑娘老在门外站着也不好,没的叫人看笑话,不如请进门来好好说道说道。”
于夫人很听叶恒的劝。
“您说的是,那就请进来吧。”
她一发话,便有管家跑出去请人。
因着待客,进了二门就到了一间暖阁中坐下。
于幼娘忙着让丫头婆子准备茶水点心,于夫人引着叶恒和林惊弦坐了。
不一刻,婆子就带着门口的姑娘进来了。
在烛光下看,那姑娘就更动人了。
她盈盈站在那里,纤瘦而又娇怯,就像春日枝头一朵才悄悄绽开的鲜花,俏生生,粉嫩嫩,让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叶恒笑着看了那姑娘几眼:“姑娘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于夫人冷冷一笑,指指于尚书:“老爷,您应该知道吧。”
于尚书赶紧摇头:“我,我可不知道,我真……真不是那么回事啊。”
于尚书汗都下来了,他是真不认识这姑娘,且他对夫人一心一意,可不会随便招惹外头的女人。
那姑娘道了万福,站在那里垂着头:“奴家本是肃州人氏,年幼时就随家人入京定居,一直长在京中,奴家姓万,单名一个惠字。”
叶恒起身,走到万惠跟前,万惠后退了几步,抬眼看向叶恒。
那双眼睛羞怯、水润、含情,如果是男人,定会被迷的失些心志,可惜对面站的是叶恒。
叶恒可不吃这一套。
她伸手一把抓住万惠的手腕。
“肃州人氏啊?”
万惠被掐的生疼,小脸疼的变了形:“是,是。”
叶恒又伸出一只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捏住万惠的下巴,强迫她面对叶恒:“据我所知,肃州有官窑,当年肃州窑中烧出几只绝世花瓶,有一对釉里红更是绝品,你还记不记得?”
这么寻常的一句话,别人觉得没什么,可听在万惠耳朵里,却像是拿刀在割她的肉一般。
她开始费力挣扎,小脸上一派慌张。
“我,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
暖阁中坐着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还能看不出这里头有猫腻。
莫说别人,就是于幼娘都瞧出什么来了。
“釉里红?我家就有一只,父亲极为喜爱,就在书房放着,我还见过父亲把玩。”
叶恒一笑,捏着万惠的手骨:“姑娘,咱们好生说说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得有一句虚言,否则……”
叶恒回头看了于幼娘一眼:“否则,我就叫于妹妹去书房把那只釉里红给摔碎。”
一句摔碎让万惠软了身子。
她眼里的泪一滴滴滚落:“不要,不要,我,我说……”
叶恒一个用力把万惠甩在地上。
她扑在地上,抬头哀求的看着叶恒:“王妃只管问,我定,定然知无不言,只求王妃饶了我的命。”
叶恒拉了把椅子坐下,弯腰低眉看着万惠,一字一句问:“你一精怪之物,如何敢做出这等强逼人的行为?还真不怕惹急了谁把你的本体给摔了。”
“啊?”
叶恒还没问什么呢,于幼娘就吓的叫了一声。
“她,她……”
于幼娘脑子清明了,也回了神,伸手指着万惠:“她是那只釉里红?她是花瓶成精了?”
于尚书惊的跌在椅子上起不来。
于夫人张大了嘴巴合不上。
于伯铭吓的跳起来往林惊弦身后躲。
“她,她真是花瓶成精了?怎,怎么会呢?”
叶恒紧紧盯着万惠。
万惠知道逃不过这一遭。
她点了点头:“您说的是,我的确是那只釉里红。”
叶恒没有一点放松的样子:“你说说,你为何盯上了于尚书?”
万惠抬眼看了一下于尚书,又看看于夫人:“他,他说了要娶我的,我来就是让他兑现诺言。”
“什么?”
于夫人坐不住了,猛的站起来,她又怕又气,手都在抖。
“我家老爷几时说要娶你了?你一只瓶子,怎么娶你?”
万惠硬顶着:“他说了,那日他在书房歇下,我入了他的梦,他和我在梦中欢好,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我。”
说到这里,万惠扭头看向于尚书,一双妙目里都是深情厚意。
“于郎,你难道忘了么?我们在梦中是那么快乐,你与我欢好之时,曾说了多少情话,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于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脸色铁青,一副马上就要昏倒的样子。
“你,你胡言乱语。”
于尚书脸色紫胀:“你别胡说,我与你根本不可能,还有……什么梦?我根本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