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初低着头情绪低沉,其实理智告诉她,跟一国皇帝讲究什么“凭什么”,凭对方是皇帝就够了。
但是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无名郁火,堵在心口,很难受很难受。
马车晃动,沈璟之将人拉过来:“不想养,就等自己生,等朕肃清完朝堂,宫里也不会这么多乌烟瘴气。”
苏南初没有动,抬眸,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突然问道:“生完然后呢?等奴婢失了宠,皇上再把奴婢的孩子,拿来当做礼物送别人吗?”
这话一出,马车内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明妃又犯了何错,她的孩子又犯了何错,一出生就做了皇上用来讨好别人的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苏南初情绪有些不稳定。
说出来这话之后,她也有一阵后怕,爬起来就要下去跪着。
沈璟之拦住了她,眸子里看不清喜怒,说出来的话依旧平静无波:“不必跪了,朕要杀你,不会给你求饶的机会。”
苏南初僵在原地,又听见沈璟之继续道。
“你说的没错,朕是君,后宫的女人生死,命运,都只在朕一念之间,谁得朕心,谁走的便远,谁得朕赏识,谁活的就久,一个孩子,朕想让他是谁的,他便是谁的,都不过就是朕手上的一些玩物。”
“所以,你知晓又能做什么,忤逆朕,你敢吗?”
钻心的话剜的苏南初心口疼,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不敢。
沈璟之声音依旧放的很缓,眼神不含一丝感情:“问一些不该问的话,操一些不该操的心,朕告诉你了,你又能改变什么?”
苏南初袖子底下的拳头攥紧,空气静了下来,马车里只剩下车辙压过土地的声音。
两个人僵持许久,不知道已经走了多远。
终是苏南初动了,凑上去拉住沈璟之的袖子。
放软语气,哑着嗓子,示弱道:“想喝水…”
她还是没胆子跟他硬刚…还是怕死。
沈璟之看她一眼,起身,给她倒完,拿着杯子递过去。
苏南初抱着喝,小口小口的抿着,温热清水流入胃里,带着一股暖流,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两个人的呼吸声贴的很近,彼此都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他能给她倒水,能给她喂药,能给她妃嫔都没有的殊荣,但是也仅限于这些。
苏南初垂眸喝的很慢,就这么呆呆抱着,缓着自己心口的不甘。
沈璟之等了半天没等到对方放手,直接自己摆开了女人,将杯子放下。
看着女人那低沉的心情,委屈又可怜的模样,眸底闪着情绪,冷哼一声:“怎么?”
“肚子里揣个娃,训两句听不得了?”
苏南初没回话,低头闷声坐在他旁边。
沈璟之盯过去许久,眸子夹着几分不屑,挪开视线道:“明妃是明妃,你是你,她的孩子怎么跟你比。”
“你有孕,朕把你带在身边,明妃有孕,朕何曾去过一次。”
再看看她这待遇,怀个孕让他一国之君亲自斟茶喂水,后宫的嫔妃若是看见了,不得卯足了劲,瞪直了眼。
“整天长脑子瞎想什么?”沈璟之斥了一声。
苏南初没说什么,只把头低的更低。
沈璟之把人拉过来,揽住她腰,抚上她的小腹,神色说不出来的认真:“挺着个大肚子,气性还这么大。”
苏南初不服气的嘟了嘟嘴。
说实话,她也看不懂这个男人,就如此刻,他认真又轻柔的抚着她的肚子,就像是摸一件绝世珍宝一般。
可是谁能想到,他后宫还有一个女子,在他的妾里边身居高位,却封宫禁足,明明有丈夫,却宛如遗孀。
她没有大的自信,觉得自己可以让一个冷情绝爱的帝王,舍弃后宫的莺莺燕燕,独宠她一人。
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便是,明妃是明太师之女,前朝不稳,沈璟之刚登基,不愿让朝中重臣之女生下他的孩子。
而她…只是一个宫女,无权无势,即便生下什么,也好拿捏。
还能正好满足他想当父亲的欲望。
………
因为苏南初的胎象不稳,香山狩猎在即,沈璟之赶着去主持祭祀,所以便兵分两路。
苏南初跟着司马静宜跟在其后,更换马车的时候,司马静宜上来看见这马车里的布置,明显惊异了一秒。
“皇上对你可真是宠爱。”她打量四周,感叹道。
苏南初摸着肚子,看见司马静宜过来,连忙招呼司马静宜往旁边上坐。
司马静宜惶恐拒绝:“这可使不得,这马车里用的全部都是金丝软枕,明黄软塌,只有皇上才可使用之物,妾身只是臣,怎可如此僭越。”
苏南初皱眉:“他这马车就这一个位置,你不坐这里,还站着不成。”
司马静宜没说话,但是明显就是一脸就算站着也不过来坐的模样。
苏南初站起身,想去看看沈璟之走了没有,好歹留下个令不是,结果掀开门帘,就听见一阵高呼。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追出去也来不及了。
苏南初只好又看向司马静宜,开口劝道:“他既然让你过来,就是让你坐的,反正也没人知道,不用守着那虚无缥缈的戒律条规。”
司马静宜依旧不肯,摇头:“规矩便是规矩,若是人人都可僭越,那视律法为何物?”
苏南初抿紧唇,沈璟之这玩意,就不能说清楚再走?
“那…咱们坐另外一辆马车?”反正沈璟之他们骑马走的,马车还有空余。
“万万使不得。”司马静宜连忙摆手:“你胎像不稳,这软塌是皇上专门为你准备的,马车也是经过精挑细选,找的最稳的马匹,如何能如此罔顾皇上心意。”
苏南初想了想:“那我们分开坐,紧跟着就好。”
司马静宜又摇头:“将军让我守着你,我们出来没带下人,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多照应你几分。”
苏南初:“……”
啥啥都不行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