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成功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录下几句话,就能威胁我吗?”
钟小艾杀气腾腾的怒视蔡成功。
要是手上有把枪。
以她的暴脾气,绝对已经将蔡成功脑袋打爆。
一个破产小商人,什么档次?
居然敢威胁老娘!!
而蔡成功不慌不忙的,拿起酒瓶,将最后一点酒倒入酒杯。
完事儿还抖一抖,生怕没倒干净。
“弟妹,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我从始至终,可没威胁你的意思。”
“谁也不想搞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可现在已经这样了。”
“依我看,咱们就谁也别指责谁,大家都有错,都做错了事。”
“如今我不想破产后欠一屁股债,你们也想拿回多年的积蓄。”
“咱们除了合作,还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要斗个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钟小艾指着磁带录音机。
“就凭你这破玩意儿,也想跟我鱼死网破?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蔡成功喝了一口小酒,笑眯眯的说道:
“你没发现,它还没开机录音吗?我只是拿它放磁带而已!”
“至于磁带里录了什么,我不说,你们应该也都懂。”
“临江省那几个项目,是怎么运作中标,又是谁……”
听到这话的钟小艾,再也忍不住。
突然一把抓起磁带录音机,重重摔地上。
啪的一声!
录音机摔烂,各种零件横飞。
录音机里的磁带,也被摔了出来。
“扔吧,摔吧!”
“同样录音的磁带,我还多得很,你是摔不完的。”
“而且我还准备了很多,随时可以寄给各大媒体和总务院。”
说罢,蔡成功放下酒杯。
双手交叠抱于胸前,靠着椅背坐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王八蛋!”
“我们好心好意帮你,你却这么对我们,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钟小艾气愤不已,像是一头暴怒的母狮。
而护在她身前的侯亮平。
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劝蔡成功坚持,也不该让妻子和岳父知道大风厂撑不下去。
如今不仅忙没帮上,反而加速了大风厂的破产倒闭,也让双方都陷入了窘境。
一边是愤怒不已的妻子。
一边是生死看淡的发小。
侯亮平夹在中间,自然无比难受。
当然。
最让他担忧的,还是自己的前程。
一旦双方没谈拢,蔡成功真拼个鱼死网破,把录音寄出去了。
那么不止是老婆和岳父要倒霉,自己也难逃罪责。
范建惹出的案子,现在已经牵连进去了一大批人。
岳父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派去了临江省教育整顿,远离了权力中枢。
要是在这个时候,蔡成功又冒出来同归于尽……
那么大家就真的要彻底完蛋!
想到这儿,侯亮平连忙劝道:
“都冷静一点好吗?咱们内耗内斗,只会成全别人!”
“都别说什么鱼死网破,真要同归于尽,咱们这辈子就都完了!”
“等一下!”
蔡成功插话笑道:“我已经被拘留过了,不会再进去。”
“真要同归于尽,我名声也就再恶臭一点,然后欠一屁股债而已。”
“但你们可不一样,你俩大好的前程,可就没了呀!”
“而且钟书纪位高权重,要是晚节不保……”
钟小艾拿起碗,就砸向蔡成功。
蔡成功灵巧一躲。
啪的一声,碗摔碎在地板上。
“弟妹,你要是这态度,那咱就没法谈了!”
“可你要想清楚,跟我彻底闹翻脸,到底值不值!”
侯亮平连忙道:“二皮你别说了!”
钟小艾满眼泪水的看着侯亮平。
“你说怎么办?难道真要跟他合作?谁知道他会不会把咱们害得更惨?”
蔡成功急忙道:“我可是来找你们谈合作赚钱的,不是要害你们的。”
“你们不想丢了铁饭碗,没了前程和权力,我也不想流落街头,吃不起饭。”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合作呗!只要你们肯配合,我有的是办法,能安全隐蔽的搞到钱!”
“而且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赚两千万就行,这样我就不仅能还清所有欠债,还能剩几百万。”
钟小艾怒目圆瞪。
“这他妈要求还不高?你怎么不去抢?”
“高吗?”
蔡成功眉头一挑。
“要是一开始就让大风厂拆迁,别瞎折腾,我他妈早就揣上几百万,转行做别的生意了。”
侯亮平将老婆摁坐下。
“别生气了,好吗?现在发脾气,是最没有用的。”
“我看你才没用!给我滚!滚啊!”
钟小艾怒气汹汹。
侯亮平尴尬的后退。
话是不敢说了,只好拿工具打扫卫生。
而钟小艾气呼呼的怒视蔡成功。
这一刻。
她知道再怎么后悔、愤怒,都已经无济于事。
蔡成功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要钱不要命。
要真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他把录音磁带往各单位一寄。
那么就算葛老撑腰,也根本保不住他们钟家!
说不定,眼看事情闹大,葛老还会第一时间划清界限,以便自保。
父亲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位置,自己两口子也有着大好的前程。
显然不能被蔡成功这王八蛋,给葬送了!
而见钟小艾怒气减弱了不少。
蔡成功嬉皮笑脸的说道:
“弟妹,事到如今,咱们都没别的办法。”
“要么合作赚点钱,要么就鱼死网破,大家都完蛋。”
“但好好的日子,谁不想过呀?谁想进监狱里,过那度日如年的生活?”
钟小艾冷声道:“你说的合作赚钱,该不会要让我们一家替你以权谋私吧?”
蔡成功嬉笑道:“以权谋私多难听?只是让你们行个方便,不会让你们太为难,而且我保证不会有任何危险!”
钟小艾眉头微皱。
“什么意思?”
蔡成功往前凑近一些,低声道:
“你和猴子,一个是搞纪监的,一个是反贪的。”
“再加上位高权重的钟书纪,你们要想对某些人手下留情,那还不简单吗?”
“而你们网开一面,他们又岂能不知恩图报?他们一报恩,钱不就来了吗?”
钟小艾顿时脸色大变。
她当然明白蔡成功是什么意思。
勾结要被查办的贪官,帮助他们规避审查,减轻甚至逃脱罪责。
“让我们帮贪官,这不是让我们知法犯法吗?”
蔡成功苦涩一笑。
“你们不是早就这么干了吗?”
“不然临江省那几个项目,是怎么连续中标的?”
这话怼得钟小艾哑口无言。
就差明说,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就别装清高。
“好啦,别这么急赤白脸的怒视我!”
“贪腐的人多得是,绝对清廉的能有几个?”
“再说了,我负责牵线搭桥,既是中介,也是防火墙。”
“你们双方之间,都不直接来往,真要出事,也牵连不到你们身上。”
“而且我有很多办法,可以把钱洗得干干净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蔡成功话音刚落,钟小艾就急问道:
“那你欠我们的钱呢?”
“当然会还给你们呀!那些钱原本就是你们的合法收入,我哪怕直接转账给你们,也经得起查啊!”
说到这儿,蔡成功笑眯眯的说道:
“当然,你们要是想多赚点,我也有办法。”
“我可以帮你们搞几张别人名下的银行卡,把钱存里面。”
“甚至给你们在国外银行开账户,把钱直接存国外,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要是不想待在国内,将来直接移民出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不行。”
钟小艾看着循循善诱、侃侃而谈的蔡成功。
心里其实很清楚。
这家伙就是在引诱自己堕入贪腐的深渊。
她从事纪监工作也很多年了。
当然清楚,以权谋私会有多么暴利。
像那种涉案上千万乃至上亿的巨贪。
真要能帮他们逃出生天,他们当然花多少钱都愿意。
虽然她对金钱,并没有半点渴望。
可现在的形势,已经不是她能控制的。
穷疯了的蔡成功,摆明了今天就是来摊牌的。
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同归于尽。
没有第三个选择!
目光掠过蔡成功,钟小艾看向扫完地的侯亮平。
“说话呀!”
“是一起合作,还是一起死,你也发表一下意见啊!”
侯亮平唇角微抽,欲哭无泪。
曾几何时。
他自命清高、自以为是。
嘲笑学长祁同伟,是靠出卖尊严,攀附权贵上位。
但也只是在道德上,会让人瞧不起,法律上并没有半点毛病。
而如今自己呢?
一个更尴尬、更打脸的选择题,出现在他自己面前。
要么去投案自首,承认以权谋私帮助了蔡成功。
这样虽然保住了名声,但仕途就此终结,以后再无权势。
要么选同流合污,表面上装作大公无私,暗地里以权谋私。
这样暂时保住了工作和前程,但将来一旦爆雷,必将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婆你做决定吧,我都听你的!”
侯亮平说罢,便失魂落魄的蹲下。
一个曾经自命不凡的人,变得肮脏污浊。
自尊心自然是遭受严重打击。
再也不能自以为是的,站在道德制高点,评判抨击别人。
他不知道将来,该如何面对,曾被自己鄙视的学长祁同伟、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恩师高育良、曾迷恋自己的学妹高芳芳……
但他并不知道,从他协助钟小艾父女俩以权谋私,一次次帮助蔡成功和大风厂之时,他就已经没有了原则和底线,把‘没收好处’当遮羞布。
如今。
只是遮羞布,要被扯掉了而已。
“猴子,你别矫情了,行吗?”
“咱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还装什么装呀?”
“要说以权谋私,从你们打电话让陈老检察长帮忙的那晚,就已经开始了!”
“虽然我是没有给你们一分钱好处,但你们死保大风厂,也有你们自己的企图……”
蔡成功可不会给侯亮平留面子。
如今把话彻底说透,大家以后合作才不会有负罪感。
“好了!别说了!”
钟小艾喊话后,拿起了手机。
“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到底是生是死,由他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