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瑄按照白老太爷的吩咐在自己院子里给萧烬安排了一间房,就在谢瑄自己房间的隔壁。他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只说是为白老太爷的病患准备的,萧烬每晚都是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过来,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硬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件事。
开春后,国子监也要开课了,谢瑄也要去上任了。
按照规矩,谢瑄这种官家子弟本来应该在国子监念书的,但因为拜了徐云洲为师,谢瑄从小到大一直没有来过国子监。
国子监不同于其他官衙,除了上朝时官员用不着穿官服。谢瑄只穿了一件素雅的天青色衣袍,用一根白玉簪挽起头发,浑身上下除了腰间的一块玉玦没有其他的饰物,看上去便干净清雅。
国子监官员结构简单,最高长官为国子监祭酒,下设司业两名,学正若干。谢瑄身为国子监司业,除了协助祭酒处理各种事务,主要行训导之责,简单来说就是国子监的掌罚,这样的工作可谓是十分简单。
谢瑄按照规矩先去见了国子监祭酒,祭酒姓云,今年已有五十之龄,再过几年恐怕就要致仕了。
看到谢瑄过来,这位祭酒大人态度十分和善,先是把谢瑄夸了一通,后面又向他说明了要做的职务,还把国子监的其他官员都给介绍了一遍。
其他人对谢瑄的态度都还不错,唯独和谢瑄同级的那位吴司业看谢瑄的眼神十分不善,云祭酒介绍他时他一句话都没跟谢瑄说,冷哼了一声道:“云大人,下官还有些事务没处理,实在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容下官先行一步。”
他拂袖而去,剩下的众人都尴尬不已,暗暗瞅这位新来的司业的脸色,他们都知道,像谢瑄这种世家子弟最在意面子了,如今被吴司业当众下了脸面,怕是受不了这个气。
就连云祭酒都在想要是谢瑄生气撂挑子不干了他该怎么跟盛安帝交代。
谁知谢瑄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他对尴尬的众人笑了笑道:“吴司业如此尽职尽责,把职责放在第一位,看来我得多向他学习才是。”
见他没有发火,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暗暗思忖谢瑄是真的不生气,还是憋着火想要日后再收拾吴司业。
除了萧烬以外,谢瑄这是第一次被人当众下面子,但他对此却并不生气,他不过才十五岁,无功无绩就成了司业,其他人心里不满也是应该的,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自然没什么好生气的。
云祭酒让其他人都散开去做事,捋了捋胡子对谢瑄笑道:“谢司业莫要介怀,吴司业虽然脾气耿直,但行事作风公正,从不故意为难人的,他也是做了多年学正才到司业这个位置,你这么年轻就跟他平起平坐,他心里难免会有怨怼,日后相处久了,他知道了你的本事,自然就不会再这样了,你也多担待些。”
谢瑄点点头道:“下官资历浅,吴司业不满也正常,云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好好和吴司业相处的。”
听他这么说云祭酒才放下心,吴司业是农家子出身,无权无势,而谢瑄背后除了谢家还有皇上撑腰,真要斗起来,吴司业肯定不是谢瑄的对手,幸好谢瑄是个识大体的,否则他的两个下属斗起来,他都不知道该帮谁。
谢瑄作为司业在国子监里有自己单独的值房,而在他房间的隔壁,就是那位吴司业的值房。
中午吃饭时谢瑄又遇到了那位吴司业,对方看到他冷哼了一声,随即昂起头好似没看到他一样走开了,谢瑄心里觉得好笑,这位吴司业三十多快四十岁了,没想到这么幼稚。
不用教学生,谢瑄的工作是很轻松的,连续做了几天,他都有些喜欢上这种轻松的氛围了。
而就在他以为会继续平静下去的时候,国子监里终于出了点事。
国子监里每月会有一次文会,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参加,而文会中文章拔得头筹的学子会获得二十两银子的奖励,当然了,银钱上的奖励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够在师长同学面前展现自己的才能,对于以后的仕途也很有帮助。
国子监虽说是官员子弟入学的地方,但其实也对平民百姓开放,当然了,普通百姓要想到国子监念书,需要自身才华出众,能够通过国子监的入学考试。
总的算起来,国子监内有一小部分的学生是出身贫苦人家的学子。因为那些勋爵官员出身的学子看不上这些普通百姓出身的学子,国子监为了避免双方发生矛盾,所以将双方平时的教学、膳食都分开,那些普通学子所在的教舍名为朝晖院,勋贵子弟这边的则叫凝晖院。除了每月一次的文会,这些人一般不会碰到。而这次的事就发生在这个月文会上。
这一次的文会头名是一位名叫张易元的学子,他是朝晖院的学子。本来每月的文会两院都是各有输赢,这次张易元拿了头筹也没什么,可关键就在于凝晖院那边有人举报说张易元用来参加文会的文章是他的,双方便争论起来了,后来甚至动上了手,这个时候才有学子慌慌张张的来找祭酒和司业。
谢瑄到的时候云祭酒和吴司业已经到了,两院的学子泾渭分明的站在两边,看向对方的眼神里是遮掩不住的怒火。其中有好几个学子脸上都有青紫色的伤痕。
云祭酒难得脸色没有和煦的笑容,看着剑拔弩张的学生沉声道:“国子监是念书学习的地方,不是给你们比武的擂台,身为读书人,对同窗动手成何体统?”
朝晖院的人道:“是凝晖院的人先挑事的,他们污蔑张易元偷文章,先动手的也是他们!”
凝晖院的人闻言顿时就不干了,嚷嚷道:“明明就是你们偷了瑾年的文章还死不承认,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还恶人先告状,我都替你们感到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