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铺子,两个人往镇外走。
刘荷花打量着街边铺子上的玩意,和身边人说道:“咱们农家人到底不能和有钱人家比,我们打络子,绣荷包,是为了卖钱,她们是打发空闲。”
绣出来的荷包也不能相比。
镇上最有钱的人家,穿得衣服都是用丝线或金线,把钱穿在了身上,旁人看了,又羡慕又嫉妒。
见她没说话,转头望去:“咋了,想啥呢?”
“我在想店伙计说得织娘,十两确实太多了。”
谢茯想去学,在官宦人家当纺织娘子,那手艺自是没得说,若是能学会,有了一门手艺,不怕赚不到钱。
“十两呢,就是你能拿得出来,谁知道那织娘能教你多少,万一只教你一两个样式,还是布庄里常见的,不是白白给人送钱。”
“可话又说回来,这个织娘要有点本事,不藏私,学会了,日后也能去官宦人家当纺织娘子,日子不比在乡下种田舒坦。”
刘荷花是不会去的,她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
谢茯挽着她的手臂:“荷花嫂子,你会织样式吗?”
“简单的样式,自己琢磨也能琢磨透,那些复杂的不会,没人教,自己琢磨不透。”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那些复杂的样式,好看的紧,不得不让人钦佩想出这种花样的人。
“你想去学也成,不过得先拿出十两银子,没听店伙计说,那织娘脾性不好,错了一步要打人,脸皮薄又笨的,不得天天被打。”
谢茯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想,手里拿不出那么多钱,荷花嫂子别说出去。”
“嫂子说这些干啥。”想了想,说道,“嫂子会些简单的样式,你家里有织布机,嫂子倒是可以教给你,我以前听婆婆说过,你们家有织布机。”
“别提了嫂子,家里东西基本上都被搬空了,织布机恐怕早被人抬走卖了,谁会留在家里。”
不容易被认出的,留在家里自己用。
容易认出来的,谁敢留在家里用。
万一有人来自家串门看出来,再传到里正和太爷耳朵里,以后还想在不在村里定居了。
到了镇之外,人已经到齐了。
谢茯瞥见李贵芬的篮子里露出一小块猪肉,不用想,肯定是谢大宝想吃,缠着让她买回去。
他们两夫妇平日抠得很,过年才会割几两肉,但只要谢大宝作闹,两口子会时不时让人带些肉回去打牙祭。
自己舍不得吃,对儿子挺舍得。
王红月瞧见了:“呦!这又买肉回去吃啊,要不说你们家有钱呢,真让人羡慕。”
“可不。”杨二秀奉承着,“我这后悔没多生几个女娃,每一个都要六两六聘礼,下半辈子啥事不干,等着享福。”
“贵芬姐有福气,大宝将来相媳妇,八两八聘礼都能给得起,哪像咱们,一文钱舍不得花,存着给儿子相媳妇。”
李贵芬‘哼’了一声:“要八两八聘礼,我家可没有,是个啥金贵的姑娘,要那么多聘礼?”
“我家大宝相媳妇,过了二两聘礼没有,他们家要二两也成,姑娘以后过来过苦日子。”
杨二秀眼珠一转,连声附和:“姑娘家要是真疼爱闺女,该一文钱不要,钱全都要去了,还不给姑娘带回来,那她姑娘只能过穷苦日子。”
“贵芬姐,你家大宝是个嘴甜的,等日后长大了,姑娘家都争着要和你们家结亲,谁不知道你们家有钱啊,姑娘嫁到你们家,那是来过好日子的。”
边上的人听着,齐齐撇嘴,嫌弃地瞅了一眼两人。
王红月转过身:“瞧你们这话说得,你们家嫁闺女的时候怎么往死了要聘礼,聘礼也没见你们给闺女带回去一文。”
“娶儿媳妇想一文钱不花,嫁闺女能要多少聘礼要多少,合着好处都让你们占了,当人家都是傻子是吧。”
谢大宝那人见人嫌的模样,亏她夸得出来。
还嘴甜,那嘴巴比粪坑还臭,没教养。
刘荷花怕两人吵起来,连忙打着哈哈:“王婶,没准大宝将来就能找到一文聘礼不要的,看个人福气,这事说不好。”
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别再说下去。
王红月没打算和她们吵架,只是听她们两人这话让人讨嫌,才说了几句。
那边杨二秀拦着,充当起了和事佬。
谢茯安静坐在一边,望着路边的风景,不搭话。
杨守财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别在车上吵吵,惊了驴子,出啥事我可管不了。”
他头疼的很,每回去镇上,好事的几个坐上车,总要吵上两句嘴。
到了村口,李贵芬和杨二秀率先跳下车,快速走在最前面。
她们三人走在最后。
王红月‘呸’了一声:“什么东西,成天净想美事,把人家姑娘不当人,将来谁嫁到她们家当儿媳妇谁倒霉。”
刘荷花想到了乔小月:“小月是个好姑娘,又要带儿子,又要忙家里的活,我瞧着她都累得慌。”
前两天碰上她,背着她儿子出来搂树叶。
一问才知,她婆婆去串门了,家里啥事不管,孙子心情好才抱抱。
“活该不得他男人心。”王红月一脸嫌弃,“整天就知道撺掇这家,撺掇那家,男人一回来就吵架,撂脸色,我要是男人,我也嫌弃她。”
杨二秀总是撺掇人家吵架,村里人找上门,没说两句就吵起来。
她儿子李春,因为这事,也不太待见她。
到了王红月家门口,两人和她告了别。
刘荷花说道:“小月日子苦是苦了些,好在她男人向着她,李春不在家,二秀婶子就可劲的折腾她,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家婆婆平日里对她挺好,可一等裴二虎回来,瞧他舍不得让自己做这样,做那样,婆婆便拉着脸色。
谢茯安慰了两句:“嫂子我回家了,空了去我家说说话。”
“哎。”
她站在院门口,见她婆婆抱着孩子出来,还没开口,就听她说。
“不是让你少和她说话吗,那丫头我瞧着不喜欢,往后别和她走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