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意思,于声声的过去,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只是于声声并没有沉溺于过去,她很快恢复过来,回以于生一个温柔的笑。
“别担心,我只是想起来当时的一些事,觉得压抑。
不过好在,我们现在已经离开那个牢笼了。现在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于声声是个清醒的女人,她有着年少女子对爱情的向往,但是在经历爱情的磨难后,她很快寻找到逃离的方法,毫不犹豫。
这两年来,她带着于生走南闯北,带她领略人情冷暖。
一方面,她不希望她的徒弟跟她一样,重蹈覆辙。
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所以总是尽可能竭尽全力,教导这个,她唯一挂念的人。她想要传授自己毕生所学给她,想让她活得比自己好。
再次听到有关他们的消息时,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过去种种。
过去和他们在一起的每时每刻,留给她的,只剩下煎熬。
那是一段不太美好的回忆,因为一场错误的姻缘,葬送了她的家族。
她失去了爹娘,失去了依靠,也失去唯一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儿子。
但是,她走出了那段痛苦时光。
所以,她可以把那段过往当做是一个故事,对别人娓娓道来。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是一段孽缘。
年少时相信男女之情,到后来也不过磨砺一遭。
你们遇到他时,没有从他口中知道他的身份吗?”
哪怕隔了两年,于声声还是很清楚她这个儿子的个性。
张扬愚蠢,仗势欺人。
张柚她们震惊于小于老师对她儿子的熟稔,春花接道:“知道。他一开始的时候就吵嚷着,说他爹是拓州知府,仗着自己是知府之子,就胡作非为,被郡主抓住了,还在企图用他爹的名头平事。”
于声声了然的点头。
“他虽是我所生,但在他九岁时,就自己选择认梨姨娘作娘。自那之后,他便不与我亲近了。
他自幼便是这样的性子,贪图享乐,朽木难雕。”
于声声渐渐打开了话匣子,从故事的开端开始讲起。
“我母家原是拓州一个大家族,只是到我这辈,没落了。
父母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万分珍视。他们不愿我嫁人受苦,便替我招了婿。
那人,便是现任拓州知府,杨立。
他那时只是一个穷苦书生,父亲看中他的品行学问,这才愿意让他入府。
他入赘之后,想科举为官。父亲便举家中财力,花费三年,将他捧上知府之位。
他入赘第一年,我便怀了驰安,就是你们昨日遇见的那个。
那三年,杨立钻心科举,是我与母亲精心照料驰安。
我也曾花费心血在他身上,盼望着他能如他的名字一般,驰骋沙场,安邦定国。
这是我阿爹的愿望,若非我是女儿身,继承不了他的衣钵,便不会让我们家的武道后继无人。
那时生下驰安,我们都很高兴。以为终于有人可以传承,却没想到,他跟他爹一样,冷血无情。
因为在他身上寄予厚望,我对他常常很严厉,尤其是他五岁时,我阿娘故去后,再无人会温声细语地怕他练功练累了,他那时便与我有些离心。
加上那时,我要处理母亲的丧事,阿爹身体也每况愈下,我需要照料阿爹。便将他交给杨立。
第二年,我阿爹也故去了。
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人。
等我再去要好好教导他时,他已经开始不再听我的话。
而杨立,也在我母家彻底没人后,暴露本性。
我父亲刚故去,他便纳了妾。后来,更是与我争夺驰安的姓。
驰安原本是我于家人,随我母家姓,却被他仗着知府的身份,改了姓。
甚至他入赘的事情,也被他篡改,变成是我嫁给他。
那些知情的人,都迫于他的身份,不敢与他争论。
我与他争吵不休,那一年里,我失去家人,又与自己的丈夫感情不和。
我一度痛心到想要就此而去。
但是,我不能。
我最后妥协了,答应和他做寻常夫妻。
我们的关系缓和下来。
但也只是一段时间。
因为那之后,驰安也跟他爹一样,背叛我。
他认杨立的青梅竹马,梨姨娘作母亲。
说是我对他苛责,不配做一个母亲,不如梨姨娘,事事顺着他,替他收拾各种烂摊子。
那个时候,我才清醒意识到,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我的丈夫,背叛我们之间的誓言,红颜不断。
我的儿子,隔断我们之间的血缘,不忠不孝。
所以,我花费了两年,积攒自己的人脉,找到机会,逃离那个牢笼。”
一行人听完,心情都很沉重。
于声声说的轻松。
她一带而过的那些年,却几乎是她的小半生。
托付错人,一个人送自己的父母离开,又被自己耗费那么多心血养大的儿子背弃。
那时的她,该有多绝望……
“小于老师……”
张柚平时看着有些神经大条,但对于这些,总是能敏锐察觉到他人情绪的变化。
譬如此刻,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于声声,实际上,还是会被过往的记忆束缚住,每次回忆起,都会刺痛心扉。
张柚不知说些什么,比起空白的话语,她直接抱住了于声声。
拥抱,切实的触感,总会填补些心中的空缺。
“小于老师,都过去了。”
拥抱不长,但是足以安慰片刻。
秋月听完小于老师的故事,已经气的摩拳擦掌了。
“那个劳什子知府!他怎么能这样?他一个入赘的赘婿,竟然在利用完娘子家中财力势力后卸磨杀驴?
还纵容自己的姨娘欺负正妻!甚至对自己儿子不敬母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是枉为知府!”
“没错,他这样的人,自己家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处理好百姓事务?”
春花听得也对杨立很有意见。
冬梅更是气的一拳捶在旁边的银杏树上,震得金黄色的银杏叶簌簌落下。
“太可恨了!早知道你这儿子这么不是东西,我昨日应该动手去打的!”
冬梅提起杨驰安,恨的牙痒痒。
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