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明昭的师父黎谨初会回来一趟,她十分精通剑道,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到时候可以让她教教你。”林鸿笑着道。
对于世间百姓,尤其是女子而言,她们可以不知道第一仙门万合宗,但一定都听说过黎谨初,她也不例外。
林鸿说的很谦虚,黎谨初何止是精通剑道,她早年拜师无数,是少见的灵剑器药阵全修的天才,她一边修炼一边游历,除魔卫道,尤其重视保护女子,深得百姓信赖。
据她所知,当时几乎是所有的修仙门派都有意引她入门,最后不知林鸿用了什么办法让她留在了雩清山,但当时也有许多不服的,她便摆下了擂台,却没想十天十夜,看似温柔弱势的黎谨初一战未败,一时更是声名鹊起。
黎谨初在成为长老后,多数时间依然是在外游历,直到两百年前,魔族祸乱,她持剑斩灭暴乱的魔族首领,一战成名。
前世她和黎谨初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印象里她总是严肃匆忙的样子,所以她是有些怕她的。
“师父要回来了?”谢明昭也有些惊喜,黎谨初很少待在山上,他们也有两年多没见了。
“是的,”林鸿语气温和,“谨初前两个月便准备回来的,途中在南边发现一股魔族势力,她一路追去,前两日追到了魔界边缘,才将那些魔族斩杀大半,眼下已经返程了。”
谢明昭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那师父回来多久啊?”
林鸿缓缓摇头,“估计也就两天,她只是回来说明那些出事门派的状况。”
由于最近山下死了太多人,里面有不少弟子趁机报复的情况,黎谨初便去出事的门派一一排查了一遍,确定哪些门派是真的出事了。
同他们说明了情况,林鸿就先走了,他要处理的事儿不少。
“阿姐,我也得走了,这几日我怕是都不能过来了,”谢明昭也跟着起身。
“怎么?”谢今华不解地仰头看向他。
“裴容一事我也有很大的责任,被罚了禁闭五日,抄写门规二十遍。”
谢明昭又给他们细细把情况说明了下。
当年弟子选拔之时,他们四十三代中的几个长老弟子也差不多到了收徒的时候,便也参与了那次选拔。
其中,裴容算是比较特殊的一个情况,一向正直有原则的宋云苓第一次开口替人求情便是为他,裴容的天赋确实极差,但他见他根骨不错,似有入剑道的天赋,又想着黎谨初曾哀叹剑道衰落,便也为他求了情。
这原也是有理有据的,说开了就不会发生这事儿,但坏就坏在,宋云苓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只开了口,并没说原因,他那会儿也年少,并没考虑这么多,而后又忙于准备下山游历,也就忘了引裴容入剑道的事儿,若不是这次闹开,他怕是早就忘干净这回事儿了。
“梁复三人因欺辱同门被罚禁闭两月,抄写门规五十遍,洒扫值守山门一月,然后再观察其表现决定去留,”谢明昭顿了下,“他们三人在背后辱骂阿姐,应该会在禁闭前来同阿姐谢罪,阿姐若是不愿原谅,可再做惩罚。”
“那裴容呢?”谢今华对他们谢不谢罪不是很关心,倒是有些担心裴容,毕竟是他先动的手。
“此事他确实受了委屈,但是他先动的手,所以他也被罚了禁闭一日,抄写门规一遍。”
提起这个,谢明昭正了神色,“他自请脱去了弟子服,应该明日一早会来见阿姐。”
“他为何突然就要走了?”
沈慕有些惊讶,裴容往日里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撑下来了,这次替他做了主,怎么反倒要走了?而且听他之前说的,他下山的形势怕是会很艰难,他做这个决定别是冲动或者绝望了。
“我也不知,”谢明昭也没想明白,但瞧他做那个决定时的神色,倒还是冷静理智的。
同他们说明了情况,谢明昭就得赶快走了,他得关禁闭去了。
人都走了,谢今华撑着下巴看向温润沉静的沈慕,“你是什么时候拜入雩清山的啊?你师父是哪位长老啊?”
对于这人,她前世是真一点印象没有,不过她对他的印象倒是挺好,相处起来也就放松舒服些。
“四月中下旬,就在你清醒前几天,”沈慕答。
“嗯?”谢今华懵了下,看他和阿昭关系不错,同她也挺熟识的,还以为是相处有段时间了呢。
看着她发懵的神色,沈慕失笑,细细为她解释说,“我是万合宗掌门的徒弟,遵师命来山下七十一派分别游历修行两年,现在是同明昭一起修行。”
谢今华仔细回忆了下,前世好像没听说过这回事儿,难道是因为她没活到那个时候吗?
“为什么要去别的门派修行啊?”她有些好奇,两年时间学不到什么修炼秘法,游历完七十一派就要近一百五十年,还挺耽误修行的。
沈慕微微摇头,眼中也浮现出淡淡的茫然,“我也不知,师父并未解释,大抵是为了修心吧。”
“你也没有问?”谢今华瞠目,不敢相信地看向沈慕,他这未免也太心大了些。
“师父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师父不会害我,”沈慕眸色坚定,对他师父极为信任。
“好吧,”谢今华陷入沉默。
她设想了下,若是林鸿安排她做这些,她大概也是如此,并不会比他仔细多少。
梁复三人是在当日晚上找到她的。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大抵是真的有了悔意,谢罪的言辞也还算恳切,但谢今华并没同他们多说什么。
这事儿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毕竟她过去确实是疯了,他们只是说了实话。
裴容刻意避开了他们,是在夜深时候过来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谢今华托着下巴看向急匆匆吃面的裴容,一丝情绪在心间摇曳不止,说不上是同情还是怜惜。
“我娘亲临终前托了你照顾我,所以我想留在你身边,当个丫鬟也好,”裴容吸溜了一口面,半晌满足地眯了眯眼,指向她的香囊。
谢今华拧眉打开香囊,这原来是个置物袋吗?里面看着一片虚无漆黑,空空荡荡的,她伸手捞了下,两张纸条蓦然出现在她掌心,竟像是知道她要找什么一样,让她不由咂舌称奇。
打开细看,第一张纸条上的字娟秀无力,写它的人似乎状态很不好,她仔细打量了下,应该不是裴容说的那个。
将它放入袖中,她又打开第二张,“病妇裴采秋敬拜仙君,望仙君收留小女裴容,无谓婢女粗使,但求护其一命。”
这张纸条被揉的很旧很旧了,上面的字被水渍晕开,包含了太多太多情绪,想来原主是答应了,难怪裴容会这么信任她,只是,他们为何会找到原主呢?
好像又多了一个新的疑问,但现在她已经有些无所谓了,反正总会有揭晓真相的那一天。
她将纸条小心收好,并没有受这些疑问影响太大,甚至心情颇好,“师父先前说我曾神志不清差点伤人,你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
裴容蹙眉想了会儿,把她知道的信息,包括一些传言,如抱着灵树不撒手,抢令牌,打孙尹泽等都同她说了一下。
谢今华听的眉毛直跳,林鸿说话真的很含蓄了,她那个情况,不就是疯了吗?难怪他们会这么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她,原来是有经验了。
她无力地按了按眉心,原主这是留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啊。
看着她无奈又抓狂的样子,裴容擦了擦嘴,下意识地捏紧袖口,小心翼翼抬眼看着她,“那我可以留在你身边吗?”
“当然可以,”谢今华愣了下,眼底瞬间染上笑意,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裴容的印象都很好,她自然没什么好拒绝的,“我让人把院外那个房间收拾出来,你就住这儿吧。”
看着欢喜又小心克制的裴容,谢今华眼底蓦然柔软,“吃饱了吗?”
裴容点了头,她才说,“我想去灵树那里看看。”
这灵树她前世也经常见,但从未觉得它是如此的富有生命力,它很长寿了,有三四人那么高,枝叶繁茂,树干也是张开双臂抱不住的粗壮。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看到灵树的瞬间真的觉得心里舒服平和了许多,就好像她今早梦刚醒时一样。
这种感觉确实有些神奇,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灵树,指尖触及的瞬间,丝丝沁凉从腕部一下冲到心脉,她几乎是瞬间就绽开了笑容。
她低头看向沁凉的来源:腕部的怀桑镯,灵树上有绿色光点飘摇落下,然后钻入了怀桑中,她张开手指试图去捉住这些光点,还没动作,那些光点便慢悠悠落在了她掌心,不一会儿就汇成了光团。
她伸手拨了拨,光团瞬间散作无数点,手指一离开,光点复又重新聚拢。
“你看……”她小心护着光团想给裴容看,却发现她神色诡异,隐约还有担心,不由愣住了,“你看不见吗?”
裴容凑近,几乎是贴着她的掌心打量了片刻,斟酌着开口,“莫不是因为我修为太低?”
谢今华垂眸看向掌心的绿光,实在想不明白,“你真看不见?”
裴容挣扎了下,小心摇头。
那就是怀桑的原因了?她摸了摸还在吸纳着绿光的灵力,看来这是个宝物了,这就是观潮让她守护好它的原因吗?
怀桑吸收绿光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她就觉得浑身清爽通透,止不住的愉悦在心底蔓延开,开心的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奇怪,我好像突然有些困了,”她按了按头,困意几乎是一瞬间袭来,勉强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皮就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今华?”裴容慌忙地一把接住了她。
她竟真的合上了眼,裴容拿不准是什么情况,既担心她是昏过去了,又怕被别人瞧见,污了谢今华名声,她现在毕竟是不方便女装示人。
就在她无措的纠结时,远处湛蓝色的身影宛如流星,裴容忙喊住她,“宋师叔。”
宋云苓是从明珠殿回去,没料到会在这儿碰到她们,柳眉轻轻挑起,“你们干嘛呢?”
“今华晕了,”裴容巴巴看向她,一边努力保持着举止得体。
宋云苓不再多问,小心从她怀里接过谢今华,仔细检查了一番,再三确定后认真道,“你别担心,师姐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