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送走东方珏,东方芪便着手调查起云水楼中那些关于她兄长的谣言。萧承晏一直陪在她身边,两人顺藤摸瓜,不想竟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沈玉儿。
城郊的河畔,杨柳依依。东方芪站在河边,望着粼粼波光,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沈玉儿?她不是被关在监牢里吗?怎么会……”
“是半月前放出来的。”萧承晏站在她身侧,声音低沉,“文昌伯爵府托了翰林院的院长递了帖子,明镜司这才放了人。”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懊悔,“当时明镜司还特意警告过她,让她从今以后安分守己,不要再找你的麻烦。没想到……”
东方芪轻轻咬着唇。她知道沈玉儿记恨她和她的家人,可如今这般散布谣言,污蔑她兄长,未免太过恶毒。只是不知道,这沈玉儿与那些潜藏在大周的钉子,可有什么牵连?
“我已经让明镜司的人暗中盯着她了。”萧承晏看出她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东方芪望向他,眸中带着几分探寻:“阿晏哥哥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大周有西沙和北胡的钉子的?”
“前段时间收到的消息,”萧承晏迎上她的目光,“我还特意和阿珏核实过,这才告诉你的。”
东方芪并未怪他告诉得迟,只是心中觉得蹊跷。为何偏偏要在送走大哥的时候,才告诉她这件事?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河边的野草肆意生长,杨柳低垂的枝条轻轻拂过水面,泛起圈圈涟漪。夏天的暖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淡淡的花香。
“郡主!”正在此时,婢女细雨匆匆跑来,打破了这片宁静,“宁王殿下派人来传话,说长庆侯府的祠堂已经布置完毕了。殿下问什么时候可以去祠堂祭祀,还让小姐提供先人们的名单,他要找人来刻牌位。”
东方芪闻言,心中不禁叹息,这位宁王殿下,对长庆侯府可谓是处处周到。
“你回复宁王殿下,就说牌位我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祠堂修缮好,便可摆上。”她轻声吩咐道。
细雨应声而去,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我陪你去摆牌位吧。”萧承晏忽然开口,声音温和,“这等大事,你一个人去怕是……”
话未说完,便见东方芪眼中已泛起泪光。是啊,这祠堂中的每一块牌位,都承载着她的思念与痛楚。父母惨死,至今真相未明;兄长虽活着回来,却也伤痕累累。
“好。”她轻轻点头,声音微颤。
萧承晏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中一痛。他多想告诉她,不必一个人扛着这些。可有些事,有些话,却又不能说。他只能这样,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暮色渐沉,河水依旧静静流淌。东方芪抬头望天,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常说的话:天上的星星,就是先人的眼睛。如今这祠堂重修,她终于能在那里,重新与故去的亲人团聚。
萧承晏望着她清瘦的背影,眼里浮上浓浓的心疼之意。
文昌伯爵府的正厅内,沈景熙怒火中烧。他刚刚得知沈玉儿在外散播东方珏的谣言,一时间气得手都在发抖。
“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不成?”他重重拍案而起,目光如刀般盯着站在堂下的沈玉儿。
沈玉儿却昂着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哥哥,我不过是说了些实话罢了。别人家的爵位,怎么就能轻轻松松地承袭了?据说当初那东方珏率领着上千的将士,可却只活着回来了他一个……”
“住口!”沈景熙厉声打断她,“你可知道现在外头是什么形势?如今陛下重用长宁女帅的子女,如今你针对他们,明镜司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伯爵府了。我们好不容易从梁王谋逆的危局中走出来,你倒好,偏要在这个时候……”
“我为什么不能说?”沈玉儿突然尖声叫道,眼泪夺眶而出,“我们家如今被京中人指指点点,沦为笑柄,还不都是拜东方芪所赐?可你看看她,不仅被封为清平郡主,她那个残废的兄长还承袭了长庆侯的爵位。凭什么?”说着,她的声音愈发激动,“我还没出嫁,就因为那些家丑被关在明镜司的监牢里一个多月,后背还有了鞭伤。哥哥你说,如今还有什么好人家会要我?我定要让东方芪也尝尝这种滋味!”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
沈玉儿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从小到大,哥哥还从未打过她。
“你给我听好了,”沈景熙咬牙道,“母亲已经给你说了一门亲事,等你出嫁后就远离京师。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全家好!”
“我不嫁!”沈玉儿跺着脚,泪水纵横,“我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准备把我嫁给一个工匠。我沈玉儿原本可以嫁入王公贵族家的,如今却要我委身于一个匠户,我宁可死……”
“你可知道那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沈景熙强压着怒气,“兴州永威港的何家虽是工匠出身,却是专门为皇家造船的大匠,家资丰厚,比寻常官宦人家还要富贵。母亲能为你说成这门亲事,已是煞费苦心……”
“我不管!”沈玉儿打断他的话,倔强道,“我偏要留在京师,我要让东方芪付出代价!”
堂内一时寂静。沈景熙看着这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妹妹,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无奈。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转向门外:“来人!”
几个婆子应声而入。
“把二小姐带回院子,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院门一步。”
“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沈玉儿挣扎着,声音中带着哭腔。
可沈景熙已经转过身去,不愿再看她一眼。他听着妹妹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只觉得心力交瘁。窗外的阳光正好,可府中却已是满目疮痍。他望着院中的海棠树,不禁苦笑。这个家,到底要何时才能重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