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一个长发雄性兽人背着光,缓缓从远处走来,停在那根圣柱前,静静看着他。
赤璃费力抬起手,想遮住刺眼的光,看清他的样子。
可抬手的一瞬间,那人就突然消失了。
赤璃再去看时,金黄色的朝阳里,一只巨大的蓝色雀鸟,趁光而来。
远远看去,它背上,隐隐约约,站着一抹白色的身影。
距离接近,赤璃双手撑着断裂的圣柱,扯了扯嘴角,无奈一笑。
“看来,不是梦啊……”
话落,蓝色雀鸟悬停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看着赤璃。
白袍兽人放出一个蛇头,将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赤璃卷了起来,吊在了半空中,和他面对面。
“既然你不肯说出最后一根狐尾的下落,那我们,就一个个去找……”
“你是兽神,同样,也是兽人,到底……什么才是你最重视的东西?”
“我倒是很想知道。”
白袍兽人一点点收紧捆在他脖颈上力道,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
“是你曾经拼命守护的兽人们?”
“还是……那些无辜的幼崽?”
赤璃双手抓着脖子上坚硬的禁锢,无力挣扎着,脸上却挂着不知明的笑。
他只是笑,没有任何神情的笑,仿佛听不懂这些话一样。
白袍兽人没理会他的装傻,继续问。
“亦或是……你生活过的部落?”
“还是……你曾经一次次奋不顾身去救的,那个雌性?”
“雌性”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
赤璃被蛇尾捆的窒息,像只蚂蚁一样被他捏住,似乎只要他微微用力,他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这样弱的感觉,还真是久违。
他努力呼吸了一口,浑身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乖戾。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真好。”
“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所以呢?我们先从哪里开始杀?”
“要不,就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雌性吧?”
“哈哈哈……她最弱了,用手轻轻一拧,就死了!”
说着,赤璃还手比划一下,眼里透着深深的杀意。
“好。”
白袍兽人点了点头,用力一甩,将赤璃扔在了蓝雀的尾巴上。
赤璃被摔断了一根手臂,滚了几圈,一把抓住了蓝雀身后的一根长羽,这才没掉下去。
听他这么说,赤璃紧张到整个手心都在冒汗,自己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目标,他不会真的第一个去找妍妍吧。
下一秒,就听白袍下轻笑了一声,带着冰冷的笑意。
“就从……狐族开始吧。”
“身为你的同族,藏一条尾巴,难道还不容易吗?”
“兰雀,通知12圣卫,将整个兽世的狐狸,都抓来。”
“尤其,是红色的……”
赤璃听到这里,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一定要想办法尽量拖住他,想办法通知白凛,给整个兽世争取时间。
没有蛇神的不死之心,他的实力,也不过10星,只要整个兽世的强者联合起来,集众兽之力,或许还有和他一战的机会。
不然,等他找到狐尾,取到心脏,整个兽世,将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灾难。
所有兽人都会死,变成异兽,听命于他。
到时候,就真如他所说,他就这兽世,唯一的兽神了……
————
“城主!不好了!”
白凛召集了城中所有族长,正在王殿议事,将自己在兽魂城所见所得,告诉了每一个兽人。
高高在上的兽魂殿,其实是个黑暗又恐怖的势力,他们专门负责秘密杀害觉醒兽魂之人,取晶核,让大祭司不断变强。
当初,在迷雾森林消失的那一千个兽人,都是死于他的手,就连凌霜的晶核,恐怕也是被他偷偷拿走的。
白凛深知,一旦大祭司得到了赤璃的全部尾巴,打开封印千年的不老泉。
那么,数千年前的异兽大军,将会重临兽世。
到时候,就算他们再怎么抵抗,也将无济于事。
整个兽世,都将毁于一旦,再没一个活人。
见一个鹰兽毛毛躁躁飞了进来,白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隔间里的人,开口问他。
“怎么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鹰兽一脸惊恐,看着王殿里密密麻麻的高阶兽人,小心翼翼说出口。
“城主,月光城的圣柱,突然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里面……里面……”
林妍妍听到这里,猛地站起身,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虎族族长急的不行,忙催他,“里面怎么了!快说啊!”
“里面……里面流血了……”
圣柱断裂,还流出鲜血,这对于信仰兽神的兽人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那鹰兽照着自己看到画面,继续描述,整个人都害怕的颤抖起来。
“热气腾腾的血……很多很多……”
“不断从里面冒出来……”
“哐当!”
众人都仔细听着,心里越来越不安,王殿后面,却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
白凛第一时间回头去看。
“妍妍,你去哪!”
在众人的目光里,林妍妍面色苍白,血红着眼,从身后的隔间出来,径直冲出了王殿。
白凛此时,也顾不得殿里众人,忙跟着追了出去。
“妍妍!”
昨晚,又是整整一晚上的痛苦折磨,她连眼睛都没合一下,好容易等到不疼了, 又非要来王殿商议救人的计划。
再这样下去,白凛真的担心她的身体……会撑不住。
林妍妍一口气跑到了王城前面,抬头,望着上方那根通天的白色石柱。
然后一阶一阶,爬上了覆满积雪的祭祀台。
爬到一半时,一抹红色突然毫无征兆地闯进她的眼睛。
那是……血,滚烫的热血……
就在她眼前,鲜血一股股冲开厚重冰冷的积雪,从上方流下来,仿佛无穷无尽。
林妍妍颤着手指,轻轻沾上一滴,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
当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积蓄了太久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从眼里疯狂往外涌。
“赤璃……赤璃……”
“你在哪啊……在哪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为什么啊……”
“你是神啊。”
“你是神啊……”
那些疼到死去活来的日子里,林妍妍见到了,赤璃所见到的一切。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只有她知道……
城里的兽人们听到圣柱断裂,天降不祥,纷纷过来查看,却见空荡荡的祭司台,雅雀无声,只剩一个低低的啜泣声。
和着漫天纷飞飘扬的大雪,传进每一个兽人耳朵里。
林妍妍抱着那根断裂的圣柱,跪在一片殷红的血迹里,哭得撕心裂肺。
兽人们不明所以,看着那根断裂流血的圣柱,心里的恐慌上升到了极点。
“这是……这是怎么了?”
“圣柱断裂……涌出鲜血……”
“难道……兽世会有一场巨大的灾难?!”
老一辈的兽人,看着那缓缓流下的血迹,深知这是大不祥之兆。
他们活了近百年,从没见过圣柱断裂,冥冥之中,心里已有了预料。
这景象,恐怕……预兆着一场更大的灾难。
“怎么回事?那只狐狸,不是被赶出城了吗?”
“自他出城,再没有一个异兽出现在城里,好端端的,圣柱怎么会断??”
“是啊,是啊,难道……他又要回来报复我们?”
“闭嘴!他不是——”
白凛站在她身后,默默陪着她,听到这些话,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
“白凛,别说了……”
林妍妍扶着圣柱缓缓站起来,绝望的扫了一眼下面的无数兽人。
那些赤璃拼尽全力去保护的兽人,真的,值得他这样做吗?
林妍妍踩着那些沾血的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兽人。
用极轻的声音开口。
“不是你们逼走他的吗。”
“因果报应,如果赤璃死了,那你们……也该死……”
白凛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