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堰出来时,见她已经抱着被子安然入睡,沉默了好一会儿。
无奈只得叫人打了一盆水给他,然后用巾布拧干给她擦擦汗,又取了寝衣给她穿上,这才上了床榻抱着她入睡。
今夜这良辰美景,虽说不圆满,他也是忍得颇为辛苦,但难得与她亲近,他还是很高兴的。
都到了这一步了,那一天还会远吗?
程堰暗自安慰了自己一会儿,让自己有耐心一些,没一会儿,也跟着睡了过去。
秦宜真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很亮了,她半梦半醒之间伸手摸了摸床边,摸了一手空,一下子就弹坐了起来。
她目光扫过四周,外面的阳光透过遮光的床幔照进来了许多,床帐内已经是一片明亮,她盯着边上的位置看了一会儿,有些怀疑自己昨日是不是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可她看到床头处塞着的纱衣,昨夜的光景一下子就涌入她脑子里,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个透。
“绿翘......”
她开口喊了一声,而后便听到了推门声。
绿翘从外面走了进来,上前来将车幔撩挂在一边:“公主醒了。”
明亮的光线一下子从外面投了进来,秦宜真觉得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缓了一会才适应。
绿翘年轻,身体也恢复得快,今日走路也比昨日顺当了几分,没有了昨日扭扭捏捏之感,她上前来将床帐挂在一旁的金钩上,面上满是揶揄的笑意。
秦宜真被她看得脸上发烫,问她:“侯爷呢?”
“侯爷一早就出去了。”绿翘笑着答道,“公主莫不是忘了今日是朝会,侯爷得去上朝。”
是啊,今日是朝会,他刚亮就要去太极殿了。
秦宜真拍拍脑袋:“是我忘了。”
她穿了绣鞋下了床,就着侍女送上来温水洗脸漱口,然后坐在妆台前梳妆。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朱唇红润,眼稍微红含水,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她咬了咬唇,咬到了痛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微恼,心道那人真的是没轻没重,每次都将她的嘴咬疼。
待她梳妆打扮完毕,到了明厅用早膳的时候,便听见有人来报,说方始心来了。
秦宜真并无意外:“来得倒是挺快的,我还以为她多有本事呢,这还没到午时呢,就来了。”
金嬷嬷道:“今日是朝会,那位方少卿大概是被参了吧,而且还有今日还有侯爷在呢。”
方始心敢害秦宜真,按照道理,程堰是不会放过她的,但碍于她拿出了‘治疗天花之法’做交换,程堰也不好为难她,她不来道歉,这不是正好有了借口吗?
秦宜真能预料今日早朝方家被弹劾得很惨,估计家里还闹了一场,若不然依照方始心那骄傲的性子,不可能低头的。
“昨日若是来了,本宫得给母后一个面子,自然不能与她多计较,不过今日嘛...金嬷嬷,你派个稳重些的侍女去告诉她,说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她回去吧。”
“日后她再来,前三次都推了,算给她一个教训,若是她能来第四次,就让她来吧。”
“是。”
......
春日灿漫,平西侯府门前的树木舒展,有几只鸟雀在枝头飞来飞去,不时的叽叽喳喳两声。
方始心站在平西侯府的门口,得了侍女的回话,脸色有些难看。
“你说她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正是,请方姑娘改日再来吧。”侍女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然后微微行礼,便要回去。
“你等等。”方始心伸手拦住了她,“就算是她不愿见我,可到底是太后让我来的,她不愿那也得愿。”
“方姑娘多心了,公主确实是身子不适,不宜劳累,再说了,太后让方姑娘前来赔礼道歉,好像是昨日,并非是今日。”
方始心噎了一下:“我昨日是有事。”
侍女便道:“巧了,昨日公主也一直在等方姑娘上门,只是方姑娘迟迟未至,也不遣人前来说一声,公主白白等了一日,今日公主身子不适,也累得方姑娘白跑一趟。”
方始心又被噎了一下,一时半会的,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她也不是真心想跟秦宜真道歉的,且不说宫宴那日丢脸遭罪的是她自己,秦宜真害得她好惨,两人还撕破了脸,她怎么能拉得下脸。
昨日她哽着一口气,硬生生地将事情拖过去,本以为事情就这样含糊过去了。
可没想到,今日一早父亲便被百官参了一轮,险些丢了官职。
早朝之后,父亲便气冲冲地回来,勒令她来平西侯府赔礼道歉,她不情愿,还与父亲大吵了一架。
最终还是母亲跪在地上哭着给她磕头求她,她才不情不愿走了这一遭。
如今到了这里了,却被告知人家不见她,让她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不成,你让我进去,我要亲自问问她,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躲着不见人是不是?”
方始心说着就要往平西侯府的大门闯去,大有要与秦宜真辨个明白的样子。
侍女见她一言不合就要往府里闯,吓了一大跳:“方姑娘,休要胡搅蛮缠.....”
侍女话还未说完,见方始心已经越过她往前闯去,她有心想拦,但顿了一下,终究没动,只是闭上眼退到一边,当是没看见。
果然,下一刻往门里闯的方始心便被守在门口的一个护卫抓住了肩膀,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似的摇了摇,然后往门前空地那里丢去。
“不得擅闯侯府!”
护卫的声音如若洪钟,霎时间,似有肃杀之气弥漫,院门的春日景象都染上了沙场的肃杀。
堂堂侯府,还是一位手掌重兵侯爷的府邸,又不是街头菜市,岂能让人乱闯。
“念你一弱女子,且饶了你一命,你若是再犯,休怪本将取你项上人头。”
方始心被重重地丢到了地上,重物落地发出‘砰’的一声声响,她落地的时候正好压到了手臂,发出一声痛呼,像是手臂都被压断了。
听着那冰冷的‘取你项上人头’,她心中又惊又怕,想骂一句什么,却又不敢。
正当此时,她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抬眼看去,正好见到程堰骑马归来。
他今日一身紫色官服,坐于马上,仍旧是俊朗无双,宛若盖世英豪。
有那么一瞬间,方始心忘记了身上的痛,心中涌现巨大的委屈和不甘。
“程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