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外,寒风呼啸,风雪翻卷,不时地洒入一蓬白雪来。
被暗算的李秋水,嘴角带血,挣扎着要起身,狂笑的天山童姥,随手点了她几处穴道。
天山童姥朝着秦川叫道:“小子,过来!”
“瞧瞧我这位师妹,刚才是何等得意,现在又是何等狼狈?!”
秦川躲在一旁,无奈地跟着陪笑。
天山童姥意得志满地说道:“小子,这次你出这主意,擒住这个贱人,大功一件!”
“姥姥虽然霸道,但却不是忘恩之人,我不会忘记你这个恩情的。”
“待回到灵鹫宫,宫内宝物秘笈,随你心意,肆意选择三五件。”
听到这话,李秋水满脸怨恨地瞧向秦川,怒骂道:“年轻人,我跟你何怨何仇,你竟然帮着我师姐暗算我。”
秦川顿感窘迫,心中暗骂天山童姥口无遮掩。
古人云: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背地里出主意阴别人,这种事情成了,也不要张扬。
毕竟,谁知道,能不能斩草除根、斩尽杀绝呢?!
胡乱地炫耀张扬,只会加深仇恨以及防备,下一次再想阴同一个人,可就难了。
闷声发大财,伤敌不留名,才是最好的存活之道!
天山童姥,她这是怎么了?!
统驭不下千百人,怎会这点道理,都不懂?!
对于李秋水这种级数的高手,非要得罪她的话,最好的时间,是在她死后。
秦川被李秋水破口大骂,却也不生怒。
反而脸上露出软骨头般的谄媚笑容,既作吹捧,更是解释道:“姥姥太抬举了!”
“分明是你神机妙算,算到她必然追到附近,让我每日多抓了几只兔子,每次留了两只备用。”
“若我正午没回来,你便先用了,并假装内力逆转、身体僵直的样子,等她上钩。”
“没想到,今天她真的上当了。”
天上童姥闻言,冷哼一声,呵斥道:“姥姥统领天山灵鹫宫,掌控三十洞七十二岛不知多少英雄好汉,靠的是什么?!”
“不过是赏罚分明,这四个字!”
“你聪明机敏,想到这个主动设局、请君入瓮的主意,全是你功劳!”
秦川瞧见李秋水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知道再解释,也是无用了,只得讪讪而笑。
却又瞧见天山童姥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立时明白过来。
好家伙!
把举报者,拉到被举报人面前,大肆表扬一番:“嗯,你举报的好、举报的妙!”
这不是蠢,这是坏啊!!
老东西,是害怕自己哪一日帮对手嘛,故意提前绝了这条路。
额,不过,说老实话,如果能接近李秋水,得了她的《小无相功》,也是一件美事啊。
可惜,现在已成深仇大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只能跟着天山童姥,一路走黑路到底了。
秦川再不多话,转身捡回孟德剑,去生火烤兔子。
天山童姥瞧向倒卧地上、动弹不得的李秋水,一脚将她踢飞出去。
破口大骂道:“贱人,当年我练功大成之际,身体本可以长成常人。可你骤然暗算我,使我走火入魔,身子宛如女童,再也无法恢复。”
“无崖子师弟便因此疏远了我!”
说话间,更是气愤难消。
又反手打了李秋水一巴掌,厉声骂道:“贱人,若不是你,我早跟师弟结为秦晋,自在生活了。”
李秋水被掴得粉脸红肿,却满脸不服气,眼中带着鄙夷,笑道:“师姐,直到今日,你还活在白日梦中。”
“我和无崖子师兄,早就在无量山谷底结为夫妻,生活了多年,还生了一个女儿。”
“他若是爱你,为何娶的是我?”
天山童姥脸色变得煞白,反手又扇了李秋水一掌,痛骂道:“你个贱人,你趁师弟悲伤之际,勾引了他,还有脸说。”
“我去瞧无崖子师弟,他不肯见我,只听苏星河说师弟他一味地借酒浇愁。”
天山童姥目光如刀,如故意伤口洒盐般,说道:“我闯了进去,听师弟亲口说道,他从来没有爱过你。”
“不过是一时被你诱惑,意乱情迷之下,睡了你,只得无奈对你负责。”
“哪知,你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守妇道,勾引了不知多少的俊美少年,引得师弟厌恶不已,只得躲起来免得恶心。”
李秋水闻言,娇躯疾颤,眼中露出不相信的神色,急声叫道:“你胡说,师兄是爱我的。”
“他跟我有过山盟海誓!”
天山童姥哈哈狂笑,厉声骂道:“你面首数千,怎会不知,男人的甜言蜜语不过是逢场作戏。”
“你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哪里配得上师弟?!”
“当年,你离开师弟后,广宣天下,要嫁给西夏国王,不就是想刺激师弟,让他去寻你回去。”
天山童姥狂笑道:“可,师弟有去阻拦你出嫁吗?!”
“他若是爱你,怎肯见你嫁给其他男人?!”
李秋水闻言,更是大受打击,又吐了一口血,面色惨淡。
她颤声道:“当年,我任性妄为,不过想激他前来找我,哪知,哪知......”
天山童姥得意道:“哪知,师弟没到,我却到了。我趁你酒醉,制住了你,将你这自以为是、专勾引男人的俏脸,用刀划了一个井字!”
“看你还怎么再勾引师弟?!”
她目带狠毒,说道:“你这副模样,可曾见过师弟?”
“你说,师弟见你这模样,会恶心成什么样子?!”
李秋水悲痛欲绝,似是触动了内心的痛苦,放声大哭起来。
而,天山童姥见仇敌悲痛如斯,心中畅快无比。
在一旁的秦川,瞧见两个疯女人模样,不由得暗自摇头。
无崖子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师妹,我大概能理解了。
一共三个女人!
一个女人,霸道;一个女人,水性!
无崖子,好惨啊!
逍遥派的择偶范围,这么窄吗?
这他妈的,算什么逍遥?!
非要在这两女人中,选一个吗?!
换作我,估计早就叛门而出,或是宁愿爱上一棵不会说话的树。
好一会儿,却见李秋水脸色一变,哈哈笑了起来。
天山童姥一愣,问道:“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李秋水怨毒地看了她一眼,嘲讽道:“无崖子师兄,到底爱没爱过我,我是不知道。”
“可,我知道,他跟我有过山盟海誓,有过一个女儿。”
“更有过无数缠绵恩爱的夜晚!”
她一脸得意,炫耀般望着天山童姥,杀人诛心般,喝问道:“师姐,你口口声声说,无崖子师兄与你有情,你们之间可有过这些?”
天山童姥闻言一愣,脸皮瞬间涨得通红起来,五官恨得扭曲起来。
李秋水哈哈讽刺道:“师姐,无崖子师兄,可曾与你,有过纵情交欢缠绵的恩爱?!”
“哈哈,是啦,师姐,你虽然九十多岁了,但仍是守身如玉的处子!”
“师姐,师兄可曾牵过你的手?!”
“可曾,在那片桃林中,紧抱你入怀,肆意亲吻你?”
天山童姥被她说中痛处,无崖子从未跟她亲热过,连她的手也不曾拉过。
想起爱慕的师弟与这贱人做过这种种亲热之事,又是委屈,又是恼怒。
气得浑身发抖,颤声强辩道:“我与师弟,素来以礼相待,如梁鸿、孟光那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怎么会如你这等贱人般,沉沦欲海,低俗下贱。”
秦川在一旁听到这话,有些面红耳赤,顿觉手上焦黄流油的烤兔肉,一点也不香了。
我不是,我没有。
姥姥不是骂我。
李秋水哈哈笑道:“师姐,你若是不难受,你何必这般着急上火?”
天山童姥悲从中来,她虽一向霸道蛮横,更是深恨师妹李秋水。可是在潜藏的内心中,却对李秋水有些羡慕。羡慕她能跟心爱的师弟男女欢好,还留有一个子嗣。
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
想到此处,天山童姥悲怒交加,泪水刷地流淌下来。
挥拳雨点般地打向李秋水,泪流满面,口中语无伦次地胡乱骂道:“你个贱人,水性杨花、不守妇道,我打死你,替师弟报仇....”
秦川见状,深深地叹息一番。
这段四角的畸恋中,要说谁最悲楚,恐怕要算是天山童姥。她连曾经拥有过,都不曾。一生都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幻梦中。
最痛苦的泪水,从坟墓中流出,为了那些还没说出的话,和那些还没做过的事。
正怅然间,忽听“呀”的一声惊叫,便瞧见天山童姥,突然翻倒在了地上。
秦川惊得跳了起来,却感觉一阵僵硬感,如闪电般贯穿全身,“啪”的一声,栽翻在地上,浑身不能动弹。
他神志倒很清醒,急声叫道:“姥姥,咱们中毒了!”
一时之间,山坳中三个人,全部摔翻在地上,无一人站立,诡异非常。
李秋水卧倒在地上,瞧着两人倒地,哈哈大笑起来:“师姐,你什么时候能控制一下情绪啊?”
“我跟你说这么多话,便是为了让这毒药,在空气中挥发出来。”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等待我穴道解了,哼....”
天山童姥憋红了脸挣扎却动弹不得,便胡乱地“贱人贱人”乱骂着。
秦川一边运转内力尝试着驱毒,一边拼命思索是什么毒药。
可惜,内力竟然聚集不了。
没过多久,却听“哼”的一声,翻倒在地上的秦川,便瞧见李秋水竟然冲开了穴道,缓缓站了起来。
秦川和天山童姥,俱是大惊失色。
李秋水一脚狠狠地踢中天山童姥,后者重重地撞在山壁上,跌落下来。
脸皮青肿的天山童姥,忍着痛,恨声叫道:“贱人,你用的是什么毒药?”
李秋水甜声笑道:“师姐,你忘了吗?”
“我西夏一品堂,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叫做悲酥清风!”
秦川闻言,立时醒悟过来,又悔又恨,暗骂自己大意了。
这老女人,是西夏的人!
还有,竟然忘记了西夏有这等神奇的毒药!
真是现世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