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左右时,裴寂昌醒来,蹑手蹑脚地离开姜婷婷的家里,骑着二八大杠,往镇子上赶去。
昨睡的时候,裴寂昌听到妇人嘀咕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肯定是有意说的,“别跟离婚男人走得太近”、“门风很重要”、“有些人看着实在,实际上心眼子多”,等等。
但对于姜家,裴寂昌有的只是感谢,要不然那一宿,还得操心车子会不会丢,最起码睡了一个安稳觉。
阅人千面,真正情商高的人,不是能说会道,溜须拍马,那是小聪明。而是要给别人一种你值得帮,懂得感恩的印象,这才是真正的情商高。
裴寂昌懂得这些,更善于应用,就如与秦兰的交易,不会一味地利用可怜,不断道德绑架,而是要给对方创造价值,主动让利。
在天微微亮起时,裴寂昌就已经到了镇子上,一路骑了三、四个小时,早已经口干舌燥。
公社院里有抽水器,裴寂昌绕到院子里,按压着喝井水,这时人们渐渐开始忙碌起来。
村里大队的人,也在小道上进进出出,马上就要到秋收的季节了,那会是一年四季最忙的时候。
十里八乡,唯一能够加油的地方,就是公社大院旁,很小型的加油点,还有专门的加油员,他们可不是公社的人,而属于县里的国企员工。
主要是给大队的拖拉机、农用车加油,这个点完全可以满足各个大队的基本需求。
裴寂昌过去打听了一番后,也便走了。加油点晚上也值班,可不是为了增加收益,而是怕偷油。
......
城里。
姜婷婷昨晚上不敢大声说话,怕裴寂昌听着后,心里不好受,今早发现人走了,立马把怨气撒出来了。
“妈,你昨天说得那是些啥话,能听?俺爷起房的时候,老裴家出力最多,前段时间寂昌还救了俺,不知道对人家好点啊!”
“闺女,咱家对坪头村的人够好了,不需要你絮叨。再说遇劫匪的事,那人要不借三轮,会遇到那糟心事?我把话挑明了,别瞎找对象,等着家里给你介绍。”
刘芝香的火气也上来了,脸红脖子粗的。
“说话真难听,俺们只是朋友关系。”
姜婷婷高呼道,她对于裴寂昌而言,只是觉得他人好,并未有其他想法。
但是嘛,年轻时所萌生的情愫,往往都是不自知的,正所谓当局者迷。
“妈,你太紧张了,婷婷咋可能看上一个农户。”
里屋走出来一个后生,嬉皮笑脸的,头发抹着发胶,当下很时髦。
他叫姜彻,与姜婷婷是双胞胎,不过一声“姐”也没叫过,从小到大只回过两次坪头村,是在城里长大的,没有“俺”,“爹”那些口音。
“快上你的班去吧。”
刘芝香用力打了下姜彻的后背,后生朝着姜婷婷撇了撇嘴后,快步溜出屋子。
“婷婷,工作的事,很快就能安排了,千万不要着急找对象,等有了份稳定的工作,地位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咱家给你好好介绍。”
刘芝香又说。
姜婷婷点了点头,没再反驳。
她对于爱情,非常的模糊,更是幼稚,她觉得结婚更应该看重对方的人品,得心善,对自己好才行。但听爹妈的安排,也肯定错不了,他们不会害自己。
“翠秋,我们走吧。”
姜父这才穿衣服走出里屋,依旧一身酒气,不过在拉开帘子,往外走时,还不忘嘀咕了一声:“坪头村的后生挺好,你不也跟了我。”
“我那是瞎了眼。”
刘芝香叫骂,但嘴角忍不住上扬。
......
上午十点那会,裴寂昌终于回到村子里,先找到班晓庆,他今没跟着下地,还在炕上睡着。
“一定要借加货兜的拖拉机,不然拉不下货,等天黑以后,咱们在后山碰面,只要见到车,我立马把五块钱给你。”裴寂昌沉声道。
如果一次性拉不下二百袋玉米,就该走两趟,时间上得重新安排。
“成,俺肯定能把拖拉机开出来,就说队里要秋收,俺爹要用车,俺姐夫不得屁颠屁颠地给俺钥匙。”
班晓庆仰头大笑,一边抠着脚,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一会支书跟你一起去,我担心你开不了拖拉机,带货兜的很难开,支书的技术好。路上千万别乱说话,还有,你要跟人家说好话,打好关系。”
裴寂昌又叮嘱道。
班晓庆这吊儿郎当的样,真怕借不出来车,但是有支书在,秋收用的一天,肯定会借的。
用人方面的安排,裴寂昌从来都非常细腻。
在上一世,省级领导家里的丧葬,哪些人该请,哪有人得回避,这可是很大的学问,裴寂昌亦是可以安排妥当。
“成,听你的。”
班晓庆点头憨笑,心里只惦记着那五块钱。
“走吧,快出门,去找支书。”
裴寂昌行色匆匆。
“俺要坐在横梁上,风吹着舒服。”
班晓庆跟到院子里,喊了这么一嗓子。
“你要坐到横梁上,风吹着舒服?”裴寂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于是重复了一遍大高个的话。
“嗯啊。”
班晓庆用力点头。
“卧槽......”裴寂昌感到恍惚,这大高个还有几分呆萌是啥意思?
你他妈不看看自己多大块头,好意思张那个嘴,一会还是上坡路......裴寂昌心里暗骂。
“俺从城里把车骑回来,俺还想坐呢。”裴寂昌眉头紧蹙,二话不说,他抢先坐在了横梁上。
于是班晓庆骑车,裴寂昌坐在横梁上,高大个骑得是咬牙切齿。
“人坐在前头是蹬得费劲昂......”班晓庆嘀咕了这么一声。
“俺要坐在横梁上,风吹着舒服。”
裴寂昌又说了同样的话,是吧,做人做事,你自己琢磨去,得为别人考虑,也算给这大高个上一课。
“下次换俺坐。”
班晓庆咧嘴笑了,这把裴寂昌彻底搞无语了。
大队院里,许松绳刚刚开完会,见裴寂昌来了后,便把钥匙给了他。
“拖拉机停到大队院里了,一次勉勉强强可以拉七十袋玉米,把钥匙拿好,油可得帮着加啊。”
许松绳叮嘱道。
“支书,你得跟晓庆去趟隔壁村子,找他姐夫借带货兜的拖拉机,这样俺就可以一次性把玉米拉到县里,好多挣钱去省城。”
裴寂昌又说。
“支书,呵呵呵......”
班晓庆摇头晃脑地憨笑起来。
“行吧。”
许松绳也没多想,当即应了下来,他直到这个时候,都没对裴寂昌有过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