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共喝了两杯酒，能醉什么，他们哪里敢灌他的酒，就连起哄，也是要在他递出话头后，才敢说些什么。
他向来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冷酷、扑克脸、冰山，寡言等等，这些标签，在向书微追他的时候都是存在的。
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会摘掉，但分开之后，又会有人说，他戴上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具。
那些是面具吗，不，是他的本质，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是她让他变得不同。
现实主义的理性和冷漠，会被某人的鬼马行空，“阴晴不定”打破。
……
再想到刚刚的事，裴祈淮浅勾了下唇，眸中浮现心满意足的亮光，完全舒展开的眉眼间是如鱼得水的从容。
现在，航星的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他女朋友，他的朋友也都知道，她还在明海找了一份工作。所以，向书微——
如果你一年后想离开我，能那么轻易吗？
很多人都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至少，在这一年里，你必须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待在我身边了。
走到门口，望了眼天，向书微不由得诧异，出声道：
“雨停了。”
裴祈淮嗯了一声。向书微停了几秒，又道：“那我现在叫出租车。”
夜色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会所门口，向书微撤了一步，裴祈淮便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旁边走，停在一盏路灯下。
向书微斟酌着，她好像没听到裴祈淮的回答，但他也可能嗯了一声，她没听清。向书微从兜里拿出手机，准备下单。
裴祈淮锋利的眉骨朝下，用平静的眸光盯着向书微，嗓音低哑平淡。
“等会——”
让他想个借口。
“买瓶水。”
向书微点头，裴祈淮把臂弯处挂着的咖色西装外套，扔进她的怀里，随即长腿一迈，朝斑马线走去。
向书微低眸看看，又抬头看看裴祈淮一直往前去看着完全不会回头的背影，她又左右转了转脖子，路人行色匆匆，无人在意她。
向书微立即举起衣服，嗅了嗅，又迅速若无其事地按回怀中。
很淡，非常淡。
人不在，她确实闻不到那么勾魂摄魄的香水味。
承认吧，向书微——
那根本就不是香水味，就是裴祈淮身上的味道。
女人的面前浮现笑意，那笑意温柔又带着一股儿无奈。
哎，她居然对裴祈淮的肉体，产生了这么不体面的想法。
……
“美女，加个微信呗。”
伴着轻佻的搭讪的话语，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向书微的眼底，她举了举自己怀里的西装外套，话不多说。
“有男朋友了。”
“就想跟你认识一下，没别的意思，加个呗，我又没说要和你谈恋爱！”
向书微果断地摇摇头，望着裴祈淮走进的便利店的方向，声音冷淡。
“不行，我男朋友会吃醋。”
“那么爱吃醋的男朋友，换了得了！”
“可我就喜欢这种爱吃醋的。”
就喜欢裴祈淮那种的，不管他哪样，她都喜欢。
这时裴祈淮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便利店门口，向书微退了一步，和陌生男人拉开距离，再次直接道：
“我男朋友来了，就在那。”
“哪呢？！”
陌生男人很是不屑地反问了一句，甚至没耐心顺着向书微的视线看去。
软硬茬都不吃，也并不忌惮有“有男朋友”的女的就不能撩拨的社会默认道德准则。
向书微看着在男人背后越走越近的裴祈淮。阴冷的夜色把他的五官映衬得格外锋利冷漠。
而后，男人的脖子猛的往后一仰——是裴祈淮用力扯住了他的衣领。
“他妈谁啊？！你他妈想……”
男人骂骂咧咧地扭头看去，看到裴祈淮的脸，立即怔住，脑子也很快想起来他是谁，面露惊慌。
明海城，谁人不知裴祈淮。
金榜题名的高考状元，年少有成的年轻企业家，谁人不知。
他们这种人，饭后酒后谈资，不都是指望着能跟裴祈淮搭上点关系，好吹吹牛。
把裴祈淮得罪了，就别再在明海过了。
男人瞬间萎了，脖子上勒得紧，手抬到半空中，又不敢继续去扯裴祈淮的手，就维持着别扭的扭头姿势，朝裴祈淮赔笑道：
“裴总……好巧。”
“道歉，傻x。”
比男人先吃惊的是向书微，记忆里，裴祈淮很少会说这种话，他大多时候是收敛的，克制的，无论是过分的恼怒还是愉悦，都是克制的。
他们认识了也快七年，向书微目睹的他情绪的波动，也只是要分手的时候，以及刚重逢的时候，他话语里的情绪会暴露得很直白。
换言之，一个从不说脏话的人，说的一句傻x，当然比每天把c他妈，挂在嘴边的人，杀伤力大。
男人毫不犹豫，费力地扭着脖子，面向向书微，连声道：
“对不起美女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向书微看向裴祈淮的眼睛，他不传达任何意思，勒着男人的衣领的力道貌似还在加重。
因为她看到，男人的手抬到空中又落下的频率越发频繁，大概是真的被勒得受不了，却又不敢真的伸手去扯裴祈淮。
向书微摇摇头，看着裴祈淮的眼睛道：
“就这样吧。”
裴祈淮松了手，男人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开。
向书微提了提唇角，面露浅笑，声音温柔。
“谢谢啊，我没事……
下次，你还是不要轻易动手了，万一他报警，不是互殴，我们……也不占理。”
裴祈淮只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语调，向书微也没办法判断，他是基于仗义出手，还是余情未了的女友。
这件事，她没办法自作多情。
因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没碰到过这种事，京大校园里很安全，出门裴祈淮都在，未成年之前，向父对她的保护很上心。
所以，向书微被搭讪骚扰的次数多起来，是在和裴祈淮分手后。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言语骚扰，让人反感，但无论是倾诉还是报警，这种程度好像都是无伤大雅，哪怕当事人其实很不舒服。
但没办法，好像一定要忍受这样的言语骚扰。
……
“我现在打车……”
裴祈淮蓦地捉住了向书微的手，摇头，声音清晰有力。
“累吗，不累陪我去个地方。”
……
明海城的海，对向书微来说，不算陌生。
两人下了出租车，沿着护栏朝进入沙滩的台阶方向走去。
夜晚的海边上虽然有很多光源——沿海光线明亮的商铺，沙滩上游客点燃的篝火，还有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等等，但这些光源还不至于将整片沙滩照得白皙透亮，不至于让人走得畅通无阻。
沙滩上远离光源中心的边缘，不漆黑，但昏暗，沙子大部分踩上去瓷实，但还是免不了会有突然的凹陷，还有可能有凸起异物——虽然早就已禁止在沙滩上乱扔垃圾。
所以，在迈入沙滩后，裴祈淮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哪怕是“怨恨”的前女友，也会出于绅士风度地扶她。
毕竟她是第一次来这片海滩，路况不熟，大晚上的，有摔倒的可能性。
当他们的掌心紧紧相贴，温度传递，向书微这样猜测着。
视线受阻的光线里，她可以毫无忌惮地露出得逞的微笑。
又占到裴祈淮的便宜了呢。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才不是第一次来这片海滩呢。
过去三年，来往几十次，“打卡”完航星大楼，向书微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里离航星远，她不必担心巧遇——概率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