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桓的冰块脸威严起来确实令人害怕,一看就觉得这人很严厉冷酷。
这可能也是他在朝堂上不受人待见的根本原因。
“明日我会准时到大理寺点卯的,请季大人放心。”说着,锦佑行了一礼,但这一礼季仲桓没有躲开而是受下了。
“嗯,便是无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季大人慢走。”
季仲桓离开后,锦佑狠狠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也没能完全松下这口气。
说到底,这一切好像一张大网,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人都说当局者迷,可他连局都未进,连迷的资格都没有。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无能。
算了,再想办法进宫‘看看’小崽子,要是能把人偷出来就好了!
可惜,小崽子现在被宣帝当做眼珠子一样护着,生怕磕着碰着的。
宫中,锦佑口中的小崽子又在睡觉,刚睡醒就听到庆喜的声音。
“皇上驾到~”
【父皇来做什么?问罪?但是看母妃的样子也不像啊。真可惜,最精彩的地方反而给错过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许是带着气儿的,贺芷衣福身行礼声音里都是别扭。
“芷儿,不要生气了,都是朕不好,冤枉了你。摄政王对朕忠心耿耿,都是林越乱攀咬,如今人已经被贺卿带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好了不要生气了,你看这是什么?”
说罢,宣帝手掌一翻,一个小印便出现在他手心里。
贺芷衣眼神亮了又亮,凤印啊!!!
【凤印?皇后不是没出事吗?架空她做什么?这不是把母妃架起来了吗?母妃可千万别收,千万别!收……】
可惜贺芷衣听不到他的心声,福了福身直接将小印收下了,还满脸的欢喜。
“谢皇上~皇上对臣妾这么好,臣妾怎么可能同皇上置气呢~”
【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都完了!母妃你抬头啊!你快看他的眼神啊!】
萧云臻要急死了,他躺在边上的小床上看得分明,宣帝的眼神中满是杀意,恨不得立刻捏死贺芷衣,可偏偏她本人不知道!
怪不得皇后突然病逝,母妃莫名被打入冷宫,而他更是凄惨,连一个正经的太傅都没有,能活下来都是全靠小舅舅护着……
可是小舅舅也要年后四月才回来啊!一回来还被卸了兵权!这种天崩开局,根本不怪萧云臻崩溃,就算换个人也会崩溃啊!
……(果然两个分镜两种氛围)
另一头,锦佑走出书房,太阳只剩西边一片火红,照在人身上也没有什么温度。
秋风打着转吹来,倒是冷的人一阵瑟缩。
“回去吧。”
阿雀在左边一脸冷静,而小雀儿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小狐狸。
“你笑什么?”
“嘻嘻,听说世子在祠堂偷偷抹眼泪了?”
不用想都是司童那个大嘴巴说的。
“嗯。”
“为什么?”小雀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知道藏在哪的两把匕首被她反握在手中,“谁欺负你了?”
“没有,怎么会呢?本世子可是摄政王世子,在京城谁不让着本世子三分?”锦佑扬着小脸,像个纨绔的小少爷。
小雀儿收了匕首,凑到锦佑身旁小声说:“其实哭一哭也好,你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每天紧绷着像个小老头。”
“哼!那不叫紧绷,那就端着,世子就是要端着。”
“你哼什么!小心哪天被人当做一盘菜端走!手下败将,来打一架!”
“打就打!”锦佑被她激起情绪,拽出腰带内的软剑直接攻向小雀儿。
两人到空地上直接打了起来,谁也没留手。
阿雀看着两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孩童像孩童,少女像少女。
“你笑了?冰山美人竟然会笑?”
阿雀刚翘起的嘴角猛地落下:“你每天都没事做吗?”
青绯笑了下,“不好意思,鄙人每天都无所事事,只在院子里摆弄些草药而已。”
“你来做什么?”
阿雀知道这尊大佛是无事不出三宝殿,没事才不会离开他那些药罐子呢。
青绯神色一正,“来给世子送药。”
阿雀看着他:“什么药?”
“我不会害世子。”说着青绯掏出一个小盒子,小盒子里面装着一颗药丸。
“有时间你让世子把药吃下去,不是毒药,我也不会害他,王爷知道这件事。”但是还没同意就是了。
“好东西你怎么不自己交给世子?”
青绯辩无可辩,一把将盒子塞进阿雀手中:“我有事先回去了,记得给世子吃,是避毒丸。”
阿雀一怔,避毒丸…可是这药方早就失传了。
不爱出世却善医的裴家已经被灭了门,这些只在家族子弟中传习的药方也一并在灭门之祸中被一把大火燃烧殆尽,不存在流露在外的可能。
所以青绯是裴家传人?
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大家因为各种原因留在这里,各自谋算着不同的事情,这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没必要一定刨根问底问个明白。
阿雀转了转手中的小盒子,万金难求啊…
贺锦佑和小雀儿已经打到尾声,两人身上都有些狼狈,到底是小雀儿武器受限,又不能把匕首当暗器用,被锦佑压着打一直憋着火气。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这是她打的最憋屈的一架!
“哼,小雀儿,本世子长大了,再也不是被你按在地上打的小屁孩了!”
锦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收了起来。
“你瞎说,你现在也是小屁孩,我是不跟你计较!”十四五岁的红衣少女被一个八岁的孩子气的跳脚。
“贺锦佑!看招!”少女将匕首当作暗器抛出,朝着锦佑就是一个飞踢。
飞扬的艳色裙摆,高高甩起的马尾,在夕阳的衬托下,少女鲜艳而明亮,带着少年人具有的朝气,熠熠生辉。
“休得无礼!”可惜少年人总有另一个少年人整治。
阿雀急忙抽出弯刀格挡下飞向贺锦佑的匕首,急的她差点将小雀儿真名都喊了出来。
匕首击中弯刀发出钢铁摩擦声,而后卸了力气,直直掉在地上。
“诶呀,姐姐,我不会伤到世子啊!”
“你还知道这是世子?武器从来都不是向着自己人的。这种事怎可玩闹?切磋一事点到为止,怎么可以动杀心?”
“姐姐,我没有…”
阿雀捡起匕首,调转方向将手柄处朝向小雀儿:“这几日你还是留在院中抄经书吧,待你收收性子再跟着世子。”
“啊?我不要!我不要抄经书!”小雀儿两眼泪汪汪地看向贺锦佑,“世子…”
贺锦佑转过头去,不管两人的事,全当没看到。
“姐姐…我知道错了…”
阿雀摸了摸小雀儿的头,两人明明长着一样的容貌,却并非照镜子一般的复刻。
“只抄心经,抄完出去玩。”
“哦,去哪里都可以吗?”
“对!”
“那可以去春风楼吗?”
阿雀手掌紧握成拳,闭上眼睛,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滚回去!”
噌的一声,两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出鞘。
小雀儿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跑,阿雀就不远不近地坠在她身后,压迫感十足。
“我知道错了姐姐,我回去抄心经!你刚说过武器不能朝着自己人!”
…
两人鸡飞狗跳地离开,连带着夕阳也一并离开了地平线。
暮色苍茫又笼盖了同样暮色沉沉的摄政王府。
锦佑笑了笑,只一瞬又收回了笑容。令人开怀的事物永远只有一瞬。
似乎只有两姐妹在一起时,这个府邸甚至是整个京城才是充满活气的,也只有这个时候,锦佑才能确定自己是在随心所欲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