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早朝。
杨静宜掐着时间到大殿,根本没给任何人过来套近乎打听风声的机会,按照她的估算,有王遣和齐司白在,即便再慢这两天也也该有结果了。
到时候再在众人面前演戏也不迟。
果不其然。
大臣们年底官员的考绩事宜后,卢中端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场宣布,明年四月初一启程南巡,预计为期半年左右,陪同的妃嫔是皇后贵妃淑妃和明嫔,德妃留下主持后宫,皇子公主则除了太子留在京城监国,瑞王辅佐之外,剩下的全都一同去南巡。
顺带安排了每个衙门口需要做的事。
尤其是吏部要给所有相关官员明年考绩里,增加南巡的职责,也就意味着全程不微服。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帝要么不搞,要么就搞这么大。
此等南巡的规模在大雍数百年历史里也是排的上号的,赵谦更是忧心,“陛下,恕老臣直言,冬季来临军费支出庞大,国库并不丰盈。”
皇帝摆手,“放心,银子不用国库出。”
大臣们闻风而动。
银子不从国库出,便只能从皇帝的私库出。
可大雍历朝历代的皇帝私库可没这些钱财,当今陛下的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皇帝发觉没。
很多大臣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更还有一小部分了然的勾唇,可见皇帝做的那些贪财的事,也并不是隐晦到没人知道。
这对杨静宜来说,倒是意外之喜。
本来想着如何收拾下皇帝,如今机会就来了。
赵谦是个认死理的人,他很清楚南巡需要的款项巨大,所以即便皇帝这么说,他还是担心后面钱财支出太多需要国库填补。
所以在大臣们窃窃私语时,他担忧地上前一步抱拳沉声,“微臣斗胆,请陛下言明款项来源。”
此话一出,皇帝立刻黑了脸。
明眼人便看出来赵谦怕是要遭殃。
杨静宜赶紧站到赵谦旁边,抱拳飞快地说,“父皇,南巡各环节复杂所耗者费,为防止届时捉襟见肘影响南巡进城,不如让赵大人根据以往的经验仔细罗列明目,由父皇过目后,看看银钱是否充足。”
字字句句全是替皇帝考虑。
皇帝闻言果然脸色恢复些许。
末了,她补充道,“若当真差些也没关系,差的少儿臣补上就是,差得多……就我们几个兄弟为父皇略尽绵薄之力。”
说着不好意思地看看旁边站着的几位兄弟。
显而易见,安王和瑞王脸色都不好看。
明王依然是他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可这话,皇帝爱听得很。
当即也不怪赵谦了,甚至还看着他感叹,“如此又要麻烦赵老大人宵衣旰食了,是朕对不住你。”
皇帝也是精,知道说点好话圆过去。
杨静宜无所谓,总归这事算是过去了。
因为这个插曲倒是没人听出来圣旨里面的另外一层意思,皇后同去南巡,便意味着解禁了。
解禁时间就是南巡当日。
如果算上正式的南巡时间,皇后正式回宫的日子会在明年的十月份之后。
说实话,比照岳安没出事前杨静宜的预估晚了不少,但比岳安出事后皇帝明令无期限却提前了。
不出意外,银子买的。
南巡需要那么多,皇帝怎可能愿意自掏腰包。
送上门来的交易,皇帝自然欣然应允,何况不过就是从国寺搬回宫而已,或许皇帝已经忘了皇后之前做的那些危害江山社稷的事。
杨静宜有时候也是佩服皇帝。
记性差得相当可以。
不论是好的坏的,总能说忘就忘,既往不咎。
怪不得身体健康面色红润呢,就没有烦心事。
“银钱是皇后出的吧?”
散朝后,赵谦皱着眉头凑了过来,“老臣听闻岳家没有查抄到任何东西,是被皇后娘娘拿走了?”
杨静宜看着这位耿直的老大人,笑而不语。
态度表明一切。
她甚至觉得皇后提出用银钱解禁,或是从搜刮岳安库房时便已经想好了,只是王遣和齐司白让回宫变成了去南巡。
别人或许不愿意但皇后肯定乐意。
毕竟那可是她的“大本营”。
赵谦懂了,紧跟着又叹口气,身子好似比早朝时更佝偻,“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杨静宜扬眉,她大概能猜到。
说实话,关于赵谦孙女的婚事,她不是不能出手,只是她已经从贵妃手里夺走了代表五十万大军的苏璃音,若在世干预赵姑娘……
怕贵妃狗急跳墙。
至少现在她还不准备正面冲突。
可若是赵谦开口……杨静宜觉得就冲赵谦让人敬佩的耿直忠良,她大概也愿意冒险试一试。
可……
她等了又等。
赵谦叹气了一声又一声。
最终所有朝臣都散得差不多,赵谦还是没开口求她,甚至在她想着算了,大不了提前面对贵妃派系的怒火,主动提起时,却叹着气背着手走了。
杨静宜便知这位老大人不想难为她。
越是这样,她心里越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