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寺山脚,落霞镇。
岳安从皇后带走王氏之后,便着手安排人布局自己的产业。
当初,皇后兵行险招直接在朝堂上动手杀了岳宁,最直观的效果便是保住了他和他名下的产业营收。
只是为避免皇帝回过味来再找他秋后算账,早在离京前便已经将所有产业处理干净,是真的一点没留,包括明里暗里的。
皇后本来建议他暗里的可以留下。
可他觉得,只要存在就必有痕迹,与其整日担惊受怕被查出来,还不容易彻底收拾干净,反正银子人脉资源都在,想要东山再起不要太容易。
只是他没想到……
从采买铺子开始便遇到了阻力。
原因无它,落霞镇作为常年沐浴着国寺僧人教化的地界,常住百姓的佛性强到根本没人卖铺子。
所有对外出售商品的铺子都是自给自足多余的售卖,售卖方式比起常规意义上的银钱往来,更多的是以物易物。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个世外桃源。
民风淳朴,没人愿意占旁人便宜。
本来对外来者是个极好的事情,可对拿着两箱银票想要大展拳脚的岳安来说,无异于天降横祸。
在这种地方,他如何做生意?
外面又有士兵守着出不去,皇帝的意思很明确,既然皇后提出岳家在国寺山脚陪同就务必说到做到。
这种情况还妄图将生意做大?
痴人说梦!
岳安很郁闷。
他甚至想冲到山上问问皇后当初有没有打探好落霞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可他也知道,当初那种情况下,皇后的选择已经是最好的,最起码保全了他。
他只能……
岳安遥遥望着外面驻守的士兵……
又看了眼早上没花出去的银票……
与此同时。
杨静宜跟着窦靖来到城南某处不起眼的小院儿,据说这里关押着当初上杨家抄家动手杀死爹爹的副将。
到门口,窦靖停住了脚步。
拱手道,“殿下独自进去便好,臣已经提前让人给他喂了软筋散。”
杨静宜却摇头,“一起吧。”
她始终都觉得窦靖的种种表现相当可疑,正好可以利用这机会看看他的反应。
窦靖便也不再推辞。
引着她来到小院里唯一的民房内。
入目的是那张刻入灵魂深处的嘴脸。
宽额头,单眼皮,鹰钩鼻子。
还有笑起来嘴角两边深不见底的沟壑。
杨静宜瞳孔骤缩。
下意识攥紧宽袖里的拳头!
窦靖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上前沉声道,“蒋杰,你可告诉殿下当初本将军如何同你说的。”
蒋杰勾唇,“将军自然是告诫属下要保证杨大人全家的安危。”他说着状似苦恼地叹了口气,“属下倒是想啊,可没办法谁让杨大人忠烈,全家更是只想以死证清白呢。”
“告诉殿下当日发生了什么。”
“嗨,抄家嘛,不就老样子。属下带一队人搜东西,另有一队控制杨家人,避免他们捣乱。”
窦靖皱眉踢了蒋杰一脚,“认真点!”
蒋杰立刻耸耸肩,“我说将军啊,抄家确实都是那些步骤啊,您又不是第一次接这种活儿。”
“那你说详细……”
杨静宜却摆手打断窦靖。
沉声,“柳泳死了。”
蒋杰眨眨眼,“殿下想要说什么?”
“章裕变为商户。”
“皇后带着岳安自请离宫祈福。”
“还有,岳宁,抄家被斩。”
杨静宜看着不再眨眼,脸色亦沉下来的蒋杰。
缓缓吐出最后一句,“章家二房落魄到住在孤的宅子里,还有王遣他已经不是国子监祭酒了。”
她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章丘并不无辜。
章家铺子的营生按说跟杨二叔并不相关,可是章丘因孝敬皇帝,铺子营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所以想从杨家生意里分一杯羹。
所以,章裕做的事,他一定知道。
说不定还在背后推波助澜。
否则,为什么放弃财产决绝分家?又为什么在分家之后让柳文熙主动示好?柳文熙后面突然收回示好到底是想清楚还是发现了什么?再后来章丘又为什么突然将孝敬皇帝的证据递给她?
一切看上去章丘都有恰当的理由。
可哪些理由仔细推敲又都有些含糊。
可惜啊,她想清楚得太晚。
白瞎那个大宅子了。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时间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蒋杰终于开口。
杨静宜却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
就在刚刚她已经试探出蒋杰是谁的人,剩下的话还有什么必要浪费呢。
她看着窦靖,“杀了,你来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