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找了吗?”心悦焦急万分。
“当时天黑,派去的人看不见,也不能大声喊,怕引来追兵,只有默默找,人没找到。回来的人说,如果受的是轻伤,她应该能找得到队伍。”
如果受伤走不动,那就凶多吉少了。可是这话何蕴泽没有说,他怕心悦听了难过,给她留一线希望总比失望要好。
心悦听得心里一紧,她自责道:“早知道就不让她跟我们分开走了。当时撤离的时候想着让她走第一批,危险小一些。没想到……”
心悦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何蕴泽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月梅会没事的。当下形势危急,我们必须先转移到重庆,不过我已派人回去全力寻找,沿途也留下了信号,一旦有消息就能联络上。”
杨心悦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头,“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和手下的人乔装成普通商队,一路奔波,有惊无险地混过了国民党的盘查,快抵达蓉城时又遇到了盘查的路卡。
心悦远远看到有两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也站在哨卡处,那是起义当晚逃走的乡绅赵德柱和钱龙。
“他们怎么在这里?”心悦警觉起来。
好巧不巧,这两个人都在学校见过她。
眼看就要到盘查的士兵面前了,心悦拉着何蕴泽穿进了旁边的小路。想要绕过盘查是不可能了。只能随机应变。
杨心悦往哨卡看了看,后面排了长长的队伍。
有一支送亲的队伍特别显眼。
杨心悦打定主意,对何蕴泽说:“那两个中年男人见过我,我怕他们认出我来。我们分开走,我想办法混进送亲队伍里,你正常跟在队伍后面就是。万一我被认出来,被抓了,你就不要管我,赶紧离开。”
何蕴泽跟她对视了一眼,点头应下。
要是她被抓,他就带着人把这帮人给一锅端了。
心悦说完,环顾四周,快步将街边晾晒着的几件衣物取下。她利落地将一件碎花袄套在自己身上,袄子略显肥大,她用腰带紧紧系住。又拿起一块蓝色的布巾,仔细裹在头上,尽量遮住自己的面容。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村姑,她还从地上抓起一把土,轻轻在脸上抹了几下,弄脏了原本白皙的脸颊。双手也搓了点泥。
何蕴泽见她这样,又帮她整理了一下领子。
心悦站在送亲队伍里,反正男方家人不一定全认识送亲的。
媒婆看到杨心悦,疑惑地问:“你这姑娘是什么人?怎么在这儿?”
杨心悦赶忙挤出一丝笑容,操着本地口音说道:“大娘,我本是去镇上探亲,不想迷了路,看这有热闹,就想凑近些,说不定能碰上熟人带我一程呢。”
媒婆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多问。早上他们来的时候就经过哨卡,现在回去,多了新娘子和女方的几个亲戚。她得去交涉一下。
杨心悦跟在送亲队伍后面慢慢前行,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走到哨卡处就停了下来。
媒婆上前交涉,还给了哨卡的官兵每人几颗喜糖,也偷偷塞给了领头的红包。
哨卡官兵草草检查了一下,放了行。
轿夫们抬着花轿,步伐稳健,轿帘上的刺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旁边的伴娘正兴高采烈地与旁人闲聊着,谈论着新郎家的阔气和这场婚事的热闹。杨心悦也佯装好奇地凑过去听,不时插上几句应和的话,以免引起他人怀疑。
“妹子,新郎官儿家还真阔绰。”
旁边的女子点头应和,“是啊,彩礼都是好几大箱呢。这年头,这样的婆家不好找哟!”
两人聊着,顺着人群往哨卡里走
走着走着,一个调皮的小孩突然窜到队伍前面,拦住了去路,笑嘻嘻地伸手要喜糖。送亲的人们纷纷哄笑,媒婆忙不迭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洒向小孩。
杨心悦也顺势蹲下身子,帮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糖块,递给周围的孩子,脸上努力维持着轻松的笑容,可心里却始终牵挂着秦月梅的安危以及何蕴泽那边的情况。
眼睛不时向后方瞥去,盼望着能尽快与何蕴泽会合。
终于,何蕴泽顺利通过盘查,赶来与杨心悦会合。
杨心悦急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月梅的新消息?”
何蕴泽摇头,神色凝重:“还没有,不过我们的人还在持续搜寻。”
杨心悦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何蕴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月梅吉人自有天相。等回到蓉城,你回家看大哥大嫂他们吗?”
杨心悦眼睛一亮:“可以吗?”
何蕴泽:“我不知道邓希侯那边有没有监视杨家,以防万一,我们晚上回去。”
杨心悦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随着人流向蓉城的方向走去。
途中,杨心悦又开始忍不住自责:“若我当时能跟月梅一起行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何蕴泽赶忙劝解:“这不是你的错,当时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月梅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自责。”
一行人到达蓉城天色已晚。心悦回到杨宅,吴管家差点没认出她来。
“吴伯,看来我伪装得还行,是吧?连你都差点没认出我来。”
吴伯摇头,“我是觉得像,但是不敢认。小姐你平时也不这样打扮。”
心悦只觉得吴伯说话很懂艺术,这大概是受了她爹和大哥的影响吧!
“我大哥大嫂呢?不在吗?”
“是的,小姐。他们带着两位小少爷去上海了。”
“去上海了?有说是什么事吗?去多久?”心悦问。
“说是为小少爷们读书的事。不过没说去多久。”吴伯毕恭毕敬地答。
心悦拿起电话,想要打去荣园问问,可电话一直打不通。
“吴伯,电话打不通。那我大哥大嫂回来,你告诉他们一声,我回来过。”
吴伯仍然毕恭毕敬,“好的,小姐。”
何蕴泽看着杨心悦有些失落的样子,轻声说道:“大哥大嫂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前程着想。等局势稳定些,自会团聚。”
杨心悦点头,随后振作起精神,继续跟何蕴泽商讨找月梅的事。
“我们不能只依赖派出去的人,我想去张贴一些寻人启事,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何蕴泽沉思,片刻后道:“此举虽有风险,但也值得一试。不过我们得小心行事,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和身份。”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杨心悦和何蕴泽趁着夜色,乔装打扮后在蓉城的大街小巷张贴寻人启事。他们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迅速撤离。
然而,又是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秦月梅的消息。杨心悦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再休整两天,他们就要离开蓉城去重庆了。再找不到月梅,以后与她恐难再见了。
这日,何蕴泽得到消息,城外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人见到过一个疑似秦月梅的女子。
杨心悦听闻,毫不犹豫地要前去探查。何蕴泽担心她的安危,想要劝阻,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只好一同前往。
他们来到那个小村庄,四处打听。村民们描述的女子特征与秦月梅有几分相似,但又不能确定。杨心悦和何蕴泽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在村庄里仔细搜寻。
终于,在一间废弃的小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踪迹,似乎有人在此停留过。
正当他们想要进一步查看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何蕴泽警觉地握紧手中的武器,杨心悦也紧张起来。两人躲在小屋的角落里,等待着未知的情况。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