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杰心跳加速，攥住钱币的手心也开始冒汗，他把耳朵缓慢的贴到第一个房间的门上的。
触感冰凉，一股子铁锈味钻进他的鼻子。
听了半天，房间内没有任何响动，他发现这个金属门没有锁，于是使劲的推了推，卯足了力气只听到几声晃动。
嘶哑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某种鸟类濒死前的嘶鸣。
他没有推开。
来到第二个房间前，孔杰的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之前那“哒哒哒”的木鱼声，一想到是在敲人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依样推了推，门也是紧闭的，推不动。
孔杰不耽搁时间，迅速来到第三个房间门外，此时灯泡又闪烁了几下，老式港片里最喜欢用这种手法来增添恐怖的氛围。
孔杰的脚感觉黏糊糊的，像是被什么粘啊粘的。
他低头一看。
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从门底探出头来，厚厚的一层红到发黑，像某种植物的根茎。
在这种密闭幽深的走廊里显得尤为诡异，
孔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根本不敢大意。
该死的！
他想竖着耳朵却听到了巨大的耳鸣声。
咚！
咚！
咚！
这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孔杰转过身来，背对着供桌，他心想，这样对方无论在哪里出现，自己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阴风从背后吹来，像是某种邪物的喘息，孔杰的视线这下可以做到覆盖整个走廊和三个房间的门，这使得他安心了不少。
刚松懈下来一点。
不对！
一阵惊恐感弥漫心头，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孔杰全身僵直，汗毛也竖了起来。
自己身后是墙壁和供桌，也没有窗户，哪里来的阴风？
无数种可能性掠过孔杰的大脑，让他根本不敢回头，生怕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
慢慢的，慢慢的转动脖子。
就在他还没有完全把头转过去，侧脸却贴上了冰凉的东西。
一股腐臭味传来。
孔杰下意识回头。
一张人脸皮！
还连着些许腐烂的血肉，挂在还未点燃的红烛上，脸皮一路连着头皮，甚至后面还带着满头的头发。
很明显来自一个女人。
又黑又湿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浓密的散落在供奉桌上！
可以看出是被完整剥下来的，而在头发间，有着一些黄豆大小的红色疮，孔杰仔细一看，不是疮，是孔洞。
即便没数，孔杰也知道一定是四十九个。
不对！
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看到供桌上有这个东西！
孔杰似乎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毕竟从踏入这里开始他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清楚的明白，每一个遗漏的细节可能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不可能有人在刚刚从自己背后放了这东西，走廊也都在自己的眼前，难道说是凭空出现的？
不对！
孔杰定住了，猛地抬头。
眼中的景象直接让他撞翻了身后供桌上的祭品，苹果，贡糕，茶点，零零散散的滚落了一地。
一个男人，四肢卡在狭窄逼仄的走廊上空，头往下伸着，静静的对着他笑。
笑容不动。
分不清是活着还是死了。
与此同时，口袋里攥着的钱币突然变得无比刺骨，极致的寒凉让孔杰条件反射似的脱了手。
这应该就是黑袍人所说的，会和原供奉者产生的感应。
这是一个看起来略显猥琐的中年男人，有些秃顶，但剩下的头发却依旧乌黑锃亮，像是抹了发泥。
三角眼，鹰钩鼻，反派标配。
眼白多，眼球少，下三白。
这种眼也叫蛇眼，是阴险的标志。
从面相学上来说这样的人平时不爱说话，表情温驯，但逢到利害关头，就会露出本性。
男人身材瘦小，但肚子很大，装着油水，但估计都是死人的油。
身穿的神卫局制服代表了孔杰的推测没错，是神卫局内部的人。
“咯咯咯。。。。”
男人笑了起来，笑声带着残忍的寒意，孔杰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只见他眯起眼睛，露出一口黄牙，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味道。
和尸体的腐臭味道一模一样。
男人灵活的一跃而下，来到孔杰身前。
孔杰全身都进入到战备状态，只要对方有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展开法相，只不过如此窄的空间，反应力提升的帮助有限。
孔杰第一次后悔因为颜值选择了秦琼法相。
他下意识的去观察男人胸前，竟然不是红色圆章！
而是一柄漆黑的小剑。
这让孔杰惊讶不已，这枚小剑他并不陌生，他在二伯的胸口处见到过，这枚小剑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是三枚圆章后的等级。
那么。。
面前这个人是！
局长！？
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很多本来不明了的事情都一一在孔杰的脑海中展开，比如他之前在公司里见到的血罗汉，据说是董事长信奉的。
那么一个组织框架内信奉的神明，是来自于最高领导的信仰，自己怎么在之前没有想到这层？
不对！
还是不对！
肉菩萨的供奉者也是肉菩萨雕像的本身！就说明一个供奉者在进行朝圣仪式后只能存活七七四十九天。
如果不进行朝圣仪式，对方根本无法晋升信奉等级，而能够成为一局之长，怎么说也得是圣徒。
区局的局长和市局的副局长应该是差不多的。
孔杰开启脑洞，开始思索每一种可能性。
局长的职位是流动的，每一任只有四十九天，可能面前这个男人不甘心献骸，所以想出了“借窍”这样的法门。
不！
还是不对！
孔杰再一次难以避免的站在了遗神者的视角，但如果从信徒的视角出发，献骸应当是无上光荣的事情。
这个世界的人即便可能会留恋生命，但绝不会不愿意“献骸”，如果这样，那么邪神就没有其存在的意义。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
借窍从来没有停止过，从这个男人信奉“肉菩萨”开始，他就一直在借窍！
“看来。。。你想明白了！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张龙升吓的跑路了，把你当成替死鬼，推到风口浪尖，真不地道啊！”
男人喃喃自语，虽然脚步不曾移动分毫，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还是让孔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天真！
竟然妄想着击杀对方，能信奉肉菩萨的人，是多么的丧心病狂！
这种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又该多么恐怖！
男人似乎并不着急，还有功夫开启自我介绍。
“我叫夏正涛，是你们的局长。”
“神卫局里见过我的人不过一手之数，其实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看你细皮嫩肉的，内脏的味道应该非常美味。”
孔杰嘴皮子直哆嗦。
“夏局，不如这样！我现在就把鬼还钱交给你！你放我一马，回头我再想办法解决掉肉菩萨。。。”
说着说着，看着对方逐渐变得玩味的眼神，孔杰也知道自己说的有多离谱。
人家供奉的是肉菩萨。
放过你，你再把肉菩萨解决了？
当然，看这情况，肉菩萨也解决不了。。。
“鬼还钱呢？拿给我。”
夏正涛的微微探身，干瘦枯黄的手臂从制服袖口露了出来，真想不到这样的人会有孕妇那么大的肚子。
孔杰看过非洲那些饥荒中的人，因为水肿饿出来很大的肚皮，和面前的夏正涛非常相似。
孔杰不可能把鬼还钱交给对方。
这是他最后的依仗，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没有立刻击杀自己，大概率就是因为还没见到鬼还钱。
早知道把东西藏在某个地方了！
孔杰暗骂一声自己缺心眼，竟然真的把鬼还钱乖乖带来了。
“在口袋里？”
夏正涛微微挑眉，黄牙又露了出来，“没想到，你还真带来了！既然这样。。。”
话还没说完，夏正涛动了。
孔杰一直在盯着对方的动作，立刻毫不犹豫的施展出法相。
轰！！！！！
孔杰化成笔直的抛物线倒飞出去，给供桌撞了个稀巴烂。
法相根本没有出现，应该是和张龙升一样的手段。
再看夏正涛的脸，此刻已经泛起了一道道暗紫色夹杂着青红色的斑，成云团状，柳絮状，攀爬在他的脸颊和脖子处。
啪！
眼珠子连着眼白一起掉落，半拉挂在脸上，夏正涛毫不在意，手托了一下，又给安了回去。
剧烈的咳嗽声从散架的供桌里传来，孔杰已经站不起身，胸口处晕染了大片的鲜血。
“意外收获！没想到你是个异端！哈哈哈！天佑我啊！！”
“异端！！！！！”
“异端！！！！！”
“异端！！！！！”
癫狂的嚎叫声和凄厉无比的大笑充斥在这狭隘的空间内，散不出去，原声和回声叠在一起，带着“嗡嗡嗡”的噪音。
如果说之前夏正涛还很冷静，此刻他已经没有了一丝人性化的特征，似乎所有的情绪都靠本能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