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曹崇敬被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吵醒。
他摸黑起身点亮了煤油灯,朝西屋看了一眼,宜秀和宜芳睡的正香,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端着煤油灯打开门出去,声音是从院子外面的排水沟那里传来的。
随着他的走近,动静停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什么爪子摩擦石头的声音。
等他到了门边,外面传来了低低的狗叫声。
诧异的打开门,外面黑子欢快的摇着尾巴,脑袋伸进排水沟里,爪子还在里面扒拉着,似乎是想从排水沟进屋。
“这儿呢,傻狗!”
曹崇敬无奈的轻声唤了一句。
黑子才从排水沟里退出来,冲着他摇尾巴。
“天还没亮呢,你不在家跑来这里干啥。”
黑子没理会他,围着他跳了两圈,就朝院子里冲去。
等曹崇敬再次关好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黑子已经窝在狗窝里,四眼正趴在它怀里急切的拱着。
“我又没饿着你,你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没好气的笑骂了四眼一句,曹崇敬也清楚黑子一大早过来是干嘛的了。
这是怕他饿着它的崽,过来看崽子了。
也不去管它们,曹崇敬回去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简单洗漱吃了早饭之后,他就出门了。
在村口遇到了似乎是在等他的麻老。
“我就知道你一大早要去镇上。”
“吃了没,你这会儿是?”
“吃了,等你一起去镇上,昨儿你不是想找我大舅哥帮你打听你大哥那事儿吗,我昨天下午专门又跑出去一趟,今儿带你去认认门,你下次有事直接去找他。”
曹崇敬闻言,拍了拍麻老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昨儿下午麻老刚从刘新哲家里回来,为着他的拜托竟然又跑了一趟。
这份心可比亲兄弟还重了,他记在心里。
到了住院病房的时候,曹崇海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吃饭。
“醒了?啥时候醒的?”
曹崇海见到曹崇敬的时候,喉咙就是一哽,昨天的恐惧仿佛又浮现了出来,一股情绪涌上来,吐不出来,压不下去。
只是把碗递给一边的黄梅香,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黄梅香把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补充了一句,“昨天半夜醒的。”
“去治安找人了吗?”
“刚才去买饭的时候去了一趟,人家还没上班。”
曹崇敬看了曹崇海包着纱布的脑袋一眼,在床尾站定。
“昨天谁把你沉塘的,你知道吗?”
曹崇敬话音落下,曹崇海下意识的就抖了一下。
“是两个不认识的人,我从治安所出来,从水塘那边回家的,在那边遇上的他们。
相遇的时候,有一个人朝我撒麦秆,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似乎是想起了在水底时候的恐惧,曹崇海脸上又白了一个度。
“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水底了,我想挣扎,才发现动不了了……”
后面的事情,曹崇敬都知道,也就不用他再解释了。
半夜醒来的时候,他是无比的后怕,得知是曹崇敬救的他,心底就是一阵复杂。
“那两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这大哥走路不太喜欢看人。
果然,曹崇海沮丧的摇摇头。
“我没注意他们,本来以为是正常过路的,就隐约觉得长的挺普通的,其中一人个子不高。”
曹崇海记得的信息不多,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昨天自己遇到的那两个人没跑了。
“等会儿估计治安所那边要来人,你照实说……”
确认曹崇海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曹崇敬在麻老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家藏在巷子里的铺子。
这是一家家具店。
进门就见到了刘新哲在跟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说着什么。
回头看见是麻老和曹崇敬一起来了,还挺诧异。
“你俩咋还找到这里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大早肯定不在家。”麻老领着曹崇敬笑着走了进去。
刘新哲朝身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就打发人离开了,才来招呼两人。
“你们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的吧?”
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之后,他摇了摇头。
又道:“你们不来,我也要让人去通知你们的,你要查的那两人跑了。”
后面一句是朝着曹崇敬说的。
“跑了?”
麻老惊讶。
“嗯,那俩是南乡人,昨天我让人顺着你们给的线索找到了他们家,那俩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没有家人的。
在他们村里查问了好些人,才确定他们昨天回去就跑了。
目前只能确定他们往南边跑了,去了哪里不知道。”
曹崇敬皱眉,他没想到那两人还挺警觉。
或者说是他们背后的人警觉。
这也正是曹崇敬担心的地方。
总归真正想要曹崇海命的不是那两个二流子。
这背后的人要是不解决,谁知道他们是只有这一次行动,还是不要了曹崇海的命不甘心?
曹崇敬看了眼麻老,又看向刘新哲,“那赌场背后的人是谁,刘大哥你知道的吧?”
刘新哲挑眉,“何以见得?”
曹崇敬:……
“我猜的。”
刘新哲轻笑一下,也不反驳,只是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曹崇敬沉着脸不说话,麻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之间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哑谜。
“我有些话,要单独跟你说。”
曹崇敬没看麻老,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让麻老掺合就不合适了。
跟着刘新哲到了家具店最里面的一间小办公室内。
接过他递过来的烟捏在手中把玩,想了一下措辞,曹崇敬才开口。
“你帮我收集他们的证据送到治安所,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个能救你全家命的消息。”
刘新哲抽烟的动作一顿,看向曹崇敬的目光甚至带上了戏谑。
之前,他说要谢谢曹崇敬救了他大外甥,他也的确对曹崇敬关注了,但要说平等相待是不可能的。
他和曹崇敬注定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所以他对曹崇敬的帮助:给他送院门,给他处理木材,给他查消息……
这些都带着上位者的怜悯。
可曹崇敬的话,显然是把双方的位置都调换了,倘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曹崇敬岂不是真的成了他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显然,他并不觉得曹崇敬所处的地位,能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
“哦?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