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前夕,薛虹因着替太子办差,刚从一旁的京县回来,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去后院拜见母亲,便在家门口迎面撞上了焦急的贾琏。
“薛兄弟留步!”
薛虹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对着贾琏拱了拱手:“琏二哥,你这是……”
贾琏快步上前扯住薛虹的袖子就不肯松开了,连道救命。
原来,贾琏与王熙凤的女儿自从年前发了痘疹,如今又不知怎么撞了花神。
寻医问药皆不见好,王熙凤听说民间有个说法,便是以文曲星身上的文华之气可以冲散这些东西。所以便央求贾琏过来请薛虹去一趟帮忙。
按理说巧姐是林如海的侄孙女儿,这种事找他也没问题。
可是一来,两府关系如今不好。
二来,林如海身为吏部侍郎,事务繁多,贾琏也没有那个脸面自觉能请动他。
更何况贾琏也担心林如海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反而会说他一顿,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薛虹听了只觉得荒唐:“琏二哥,若是受了惊吓自然是要用药,和神鬼有什么相干?可千万不要耽误了孩子救治。”
可无论薛虹怎么劝,贾琏就是一口咬定,药也吃了,医也见了,就是没有好转。
“好兄弟,此事就算当哥哥的求你了。我和你凤嫂子也只这一个孩子,自是心肝一般的宠着。
这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凤嫂子的心气也就散了!
你不看在别人的面子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如何?”
薛虹拗不过贾琏,最后只得道:“琏二哥,容我回去换身衣服便随你去瞧一瞧巧姐。”
薛虹先回府见了母亲,然后又换了身寻常的衣服,便同贾琏往荣国府去了。
……
时别许久,薛虹再一次登门荣国府。
薛虹本不愿入后院的,只是贾琏再三恳求,于是两人匆匆忙忙往王熙凤的院子走去。
贾琏的书房内,王熙凤正抱着巧姐,脸上不住的落着眼泪,一旁的平儿也面带憔悴之色伺候在旁。
“凤姐,我将薛兄弟请回来了。”
薛虹进了书房后,便停在门口,距离王熙凤平儿丈许的地方开口:“琏二哥,你且将巧姐抱来于我看看。”
贾琏照做,将巧姐从王熙凤的怀里抱了出来,来到薛虹近前。
巧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薛虹,一时间有些怕生,下意识往贾琏怀里钻去。
薛虹从手中拿出一块蜜饯,又掏出一个方才从街上买来的糖人,果然吸引了巧姐的注意力。
薛虹快速的替巧姐检查了手腕然后又看了看印堂,以及眼底。
此刻的巧姐有些殃殃之感,很显然许久不曾睡过好觉了。
薛虹小心翼翼的从贾琏怀里将巧姐接了过来,先是在手腕、印堂,然后又在小腿上数个穴位轻轻按压,最后揉捏耳朵。
又让贾琏拿来件他的衣服,将巧姐紧紧的裹住抱在怀里。
薛虹轻哼不知名的歌谣,不多时巧姐竟然真的放心的睡了过去。
看的一旁的王熙凤、平儿瞠目结舌。
确定巧姐睡着之后,平儿便要近前来,从薛虹怀里接过巧姐,却被薛虹伸手制止,然后将巧姐塞给了贾琏。
贾琏又将巧姐给了平儿,平儿抱着巧姐直接下去休息了。
王熙凤眼里带泪,用感激的神色看着薛虹:“薛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了。以后只要兄弟有什么用的到的地方,尽管同你琏二哥说。”
贾琏也跟着恭维道:“薛兄弟,我可真服了你了。人家常说科举出来的人都是文曲老爷,原本我还不信呢。”
有个屁的文曲老爷,薛虹这也只不过是确认了孩子受到惊吓后采取一些办法罢了。
孩子心神不全,又想象力丰富,可能不经意的东西就会受到惊吓。
甚至可能随便看到一个陌生人,让她觉得不舒服,就会吓到六神无主。
薛虹按压相应的穴位,然后又用贾琏的衣服紧紧包裹住巧姐,一是缓和她的紧张,二来是给孩子安全感。
很多时候孩子之所以受到惊吓,便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琏二哥,以贵府的情况,巧姐身边应该是不缺人的,怎么会让一个孩子受到这样的惊吓?”
王熙凤也许是本就心有不满,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还不是宝玉闹的,房里的一个丫鬟就闹的沸反盈天的。”
原来是王夫人手底下的一个丫鬟,被王夫人误以为勾搭宝玉,结果被羞辱过后,为证清白投井自尽了。
贾府自然要找些道士和尚过来做一做法事。
因为动作古怪、衣着迥异,所以巧姐不小心看到后自然就被吓到了。因为小孩子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老一辈人不让孩子过早接触这些鬼鬼神神、光怪陆离活动的原因。
也许是近来王熙凤心底积怨太多,一股气说起来就不停了。
“要我说宝玉也是,金钏那丫鬟我知道是个老实的,定是他去勾搭人家,结果夫人不分青红皂白羞辱金钏。
结果害死了人不说,还连累我的巧姐吃了这么大的苦。要不是薛兄弟你啊,我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其实贾府好色属于祖传,贾琏更不用说了,有专门供应商,鲍二甄选。
但至少贾琏还算有些担当的。
可贾宝玉呢?明明是他去调戏金钏,结果王夫人当着他的面羞辱金钏,连个屁都不敢放,灰溜溜的跑了,生怕怪罪自己身上来。
这也是男人?
贾宝玉这玩意谁研究的呢?
薛虹出于和贾琏有些交情,便想着最后点一点两人,笑着道:“琏二嫂子这话说笑了,以贵府的情况,凡平日行善积德,善待邻里百姓。
纵使有灾,也必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贾琏跟着附和道:“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
唯独王熙凤,只是尴尬的陪笑,她总觉得薛虹话里有话。
……
王夫人房内,夏金桂正拿了一盒香酥过来孝敬。
“这香酥是我们家里走商时托人从金陵买回来的。知道太太您喜欢,所以特意拿过来孝敬。”
王夫人看着夏金桂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儿媳妇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嘛,事事都要顺着婆婆。
都像那林丫头一样成什么样子!
两人正闲聊着,夏金桂忽然主动提起了宝玉房里的一个丫鬟道:“太太,前些日子,我见着一个丫鬟,正在院子里骂着其他的小丫鬟。
水蛇腰,削肩膀,模样甚是可人,只是太轻狂了些,不知道是哪里的丫头。”
王夫人一听,转头看向周瑞家的。
“太太,您忘了?前些日子您还问过我呐,说宝玉身边有个有些像林郡君的丫鬟是谁。那是宝二爷房里的二等丫鬟晴雯呐。”
听闻此言王夫人当即大怒:“果然又是这个下流的小贱妇。这样的若不打发了,别人还以为我贾家没规矩呢。
宝玉房里的人,我都见过,袭人麝月那两个笨笨的,一看就是老实本分的孩子。
这个晴雯眼睛里透着灵光,又生的那样的容貌,定不是个省油的灯。来人,召她来见我!”
周瑞家的伺候王夫人这么久,自然听出来了王夫人是借着晴雯发脾气。却也不敢说话,只能下去叫人。
夏金桂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心中暗道:“宝玉房里的那几个小贱人,都给我等着,咱们有账不怕算。尤其是那个叫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