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就来了,帮张金哥看过之后道:“幸好救得及时,目前看着无甚大碍,我开些祛肿的方子,不出半月就能消下去。”
陈深从看到张金哥脖子上的伤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他使袖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道:“既然张姑娘无碍,我这便细说……”
这时,门外传来“哐哐哐”的砸门声,同时亦有人高喊道:“开门!你有本事藏人,为何没本事开门!开门呐!”
“是张伯父!”陈深猛地站起来,捏着拳头来回走,颇有些不知所措。
张金哥深吸口气,眼中含泪:“深哥,我……这便走了,爹来寻我,想必已经知晓我在此处。”
陈深知道,张金哥这次回去,恐怕他们此生不能再相见,偏金哥之父找到的人势力太大,哪怕他父亲升任都司,却仍远不及。
一时哀莫大于心死,若是就此分开,不如现在死在一起。
陈深和张金哥互相对望,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两人的心意在此时想通,都觉得若是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穴。
柳湘莲嘀咕道:“这两人是不是将我们忘了?”
孙悟空站起来,轻咳一声,笑道:“既然是张姑娘的父亲来访,贵客来临,怎可拒之门外?陈公子,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我们这些人也跟着听个分明,辩个是非。”
陈深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了此言,真个去开了门,恭恭敬敬将张金哥之父张财主和他带的一众下人迎了进来。
张财主黑着脸,甫一进来便对张金哥怒喝道:“你这个不孝之女!为了一个男人就要舍下自己的父母!
你死之前先想一想,父母之恩还了不曾?
我和你娘,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回报我们?”
张金哥倔强地看着张财主,冷道:“你贪图权势,背信弃义,如今还诬赖自己的女儿是为了一个眼里只有男人的女子!
你就是这么当人父亲的?”
柳湘莲咋舌,悄悄扯了一下隐真的袖子,道:“不愧是父女俩,都拿针尖儿往对方肺管子上戳。”
隐真淡然道:“若是我那女儿,我定然事事依从,她想要如何便如何。
我的女儿也是乖巧懂事,眼里只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定不会顶撞与我。”
张财主气了个半死,指着张金哥道:“你这逆女,我张家养你至今,你不思回报,却要坏我张家前程。
那李衙内乃府太爷小舅子,若你不嫁与他,我张家难免被刁难。
你嫁了他李衙内,我们不仅能避开此难,张家生意还能更上一层楼。你怎可如此糊涂!”
张金哥伤心失望于父亲竟是这种人,掩面泣道:“父亲,女儿并非不知父亲之苦心,然婚姻大事,当以情义为重。
女儿与深哥两情相悦,岂能为了富贵而背信弃义?”
张财主怒目圆睁,道:“你若不随我回去,另嫁李衙内,便是不孝。”
张金哥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道:“父亲,女儿深知孝道,然此事实难从命。
女儿心意已决,若父亲强逼,女儿唯有一死。”
言罢,张金哥以头抢地,决绝之态尽显。
张财主看着女儿这般模样,他是趋炎附势,却不想真的逼死女儿,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孙悟空走过去拉着张财主,道:“有话好好说,你且坐下来,我们还没听到事情的始末,难免拉偏架不是?”
张财主心中骇然,此人只轻轻拉着他,他竟如提线木偶一般,全然不能动弹,不由自主跟着他走,又被他轻易按到椅子上。
且此人衣着华贵,气势不凡,不似寻常之人。
到了嘴边的“你是何人”就咽下去了,识时务的张财主客气道:“敢问尊驾何许人也?这般气派,长安县少有。”
“路见不平之人,得陈公子求助,特意来看一看这对未婚儿女是怎样的情况。
谁知还没听他说完,你便来了。”孙悟空道。
张财主忙道:“这位大公子,你可不要听一人之言,我张家同样是左右为难,怎的就他一人委屈了?”
“哦?且说来听听。”孙悟空假笑道。
张财主便道:“我女儿金哥和陈深有婚约在身,本也是桩美事。偏巧那日我女儿去庙里进香之时,被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相中。
李衙内一心想要求娶我女儿,打发了人来求亲,我据实相告,女儿已经许配给守备之子。
谁知他执意不肯放手,定要娶她为妻,甚至搬来了府太爷的名儿,这等势派,我就一个小小的土财主,怎么能抵抗得了?只能跟陈家退婚……”
陈深猛地站起来,悲声道:“张伯父,难道不是你们贪图权势,想要攀附长安府府太爷这层关系,才会去退掉我们的婚事吗?”
“放屁!胡言乱语!我那是迫不得已。”张财主色厉内荏,又对着孙悟空道,“我们本来也想拖上一拖,这李衙内没了兴致,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
谁知陈家不知打哪里听了这信儿,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来破口大骂,说我们一个女儿许了几家,还说要去官府告我们。
这不是作贱人吗?
我一个好生生的女儿,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家,还不知怎么被磋磨,索性就退了婚事也是正常。
陈家这时倒装好人喊起冤来,甚至因此事打起官司!
大公子你说说,这样的人家,如何做得亲家?”
“所以你就去求了人,让节度使以势压人,陈伯伯不得不忍气收回聘礼!”张金哥听不得父亲在此颠倒黑白,怒道。
张财主想拍桌子,瞥到孙悟空含笑的眼神,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哆嗦,立马和颜悦色道:“女儿你也糊涂了?我并没有求人,兴许是李衙内背后之人出了气力。”
张金哥不想再在众人面前揭父亲的短儿,紧闭着嘴巴,只眼泪不住地流。
张财主看向孙悟空,赔笑道:“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我们张家也不想退婚,实在是处在此两难境地,万事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