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黛玉方才带着莺莲进来,两人向冯期行礼,笑道:“恭喜先生找回后人,如今心事已除,可要重新振作起来为冯公子多做打算。”
“理应如此。多亏了你和孙武师,否则我们祖孙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冯期感叹道,“是冯某有幸遇见你们,这辈子才能无憾。”
冯期说着,看向黛玉身后的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生得端雅柔婉,颇有动人之姿。
其眉尖微蹙,颇有林姑娘几分神韵,却又自有一番别样的娇憨。
一双眼眸,恰似秋波盈转,虽历经坎坷,眼底却仍是灵动中透着纯善。
冯期含笑问道:“这位便是莺莲姑娘吧?果然生的人才出众。”
莺莲看了眼黛玉,行礼道:“多谢冯先生夸奖。”
冯期又道:“我听闻你如今在林姑娘处,可还顺遂?”
莺莲抬眸,轻声应道:“林姑娘待我极好,还说日后若是我想识字,就教我读书。”
“你既有心学习,可要好生跟着学。读了书,就能从中认识万千世界,说不定哪日就能寻得你的家人。
你看着就是个聪慧的,只要用心,定能成事。”这丫头日后是冯期的侄孙媳妇,现在自然要看顾一二。
莺莲忙福了福身,恭敬道:“多谢冯先生提点,莺莲记下了。”
冯期看莺莲应对自然,心中更是满意,对黛玉说道:“今日我既然来了,你又许久不曾上学,我便讲解一些我新得的体会,渊儿在一旁伺候笔墨。”
冯渊见叔祖跟莺莲说话甚是友好,显然是同意了他以后求娶莺莲,早就乐得不知东南西北,此时闻言大声答道:“是,叔祖。”
一行人来到外院书房,冯期坐定,便翻开书卷,缓缓道来书中精妙之处和他的注解。
黛玉听得入神,时而蹙眉思索,时而颔首称是。
莺莲本在旁侍奉茶水,跟着拐子赵五时没有机会念书,此时听得冯期讲书,仿若那久旱逢甘霖之人。
这等机会甚是难得,当下也顾不得羞怯,悄悄挪了脚步,在一旁坐下,跟着一起旁听。
冯期见莺莲如此,心中倒也有几分赞许,却也未说破,只继续讲书,只听他说道:“这书中之字,犹如那珠玉,串起来便是锦绣文章。那起承转合之处,最是要紧。”
黛玉应道:“先生所言极是,学生也曾在这上头细细琢磨。”
自此之后,黛玉既回来,冯期又恢复日常讲学。
本来黛玉上学,雪雁,紫鹃和王嬷嬷是轮流陪着黛玉前来,如今多了个莺莲,也该四人轮着来。
莺莲便撒娇卖乖,承诺一人做两个香囊,求其他三人将这伴学的差事都给了她。
其他三人不爱学习,每次去都无聊得很,更何况白得了两个香囊,岂有不同意之理?
莺莲爱学之心愈发浓烈,每回讲学,她必早早陪着黛玉前来,坐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书本,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错漏了一字半句。
哪怕听得迷迷糊糊的,就算不懂也是牢牢记住,等着把字识全了,再上下串联起来。
平日里先把自己的差事忙完,得空了就跟着紫鹃、雪雁学写字,每日都忙碌无比,倒把自己以前的苦楚都抛之脑后了。
同样忙得日日不见人影的还有孙悟空。
黛玉每日睁眼,孙悟空已经出门了,待她睡着了,他还不一定回来。
虽说孙悟空曾告诉黛玉要去忙一些事,黛玉闲暇时仍忍不住想,若是大圣能像以前那样日日陪伴着她该多好。
这日黛玉在孙悟空房中留了一张笺纸,置于案几之上,她回到房中坐定,将丫鬟们早早赶了回去,自己强撑着不睡,等大圣前来。
“大圣,你天天出去,忙些什么呢?早知回来你这般忙,倒不如不回来了……”
黛玉轻蹙着眉头叹气,那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游山玩水,无拘无束,大圣又时时夸奖鼓励她,跟这一回来就不见人影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就连贾母都念叨,眼看这两天大年三十,都年下了,一个女子日日跑得不见人影,简直不像个女孩儿样子。
“林姑娘,你有事要找我?”马上三更了,门外才响起孙悟空的声音。
黛玉快步过去把门打开,见大圣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何,千言万语噎在嘴边说不出来。
孙悟空见她眼圈都红了,以为不在的这些日子黛玉受了委屈,看黛玉穿得好好的,这才一个箭步走进来,急道:“怎么哭了?可是府里有人给你气受?是不是王夫人,我这就去找她!今晚贾府谁都别想睡了!”
黛玉破涕为笑,忙拉着孙悟空,嗔道:“大圣还是这般急性子。并没有人欺负我,老太君站在那儿呢,有她撑腰,也没人敢欺我。”
“那你为何……”孙悟空抓耳挠腮,不知道小女孩儿的心思怎的突然这般难猜。
黛玉叹道:“大圣,自从回了贾府以后,我们便许久不曾见面了。心里难免不安,还请大圣恕我唐突了。
这次留信于你,是我想问问你在忙何事,什么时候能闲下来。”
孙悟空这才放松,也深觉这些时日自己陪着黛玉的时间确实少了,便解释道:“我以前曾经跟老太君说跟你一起搬出去住,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既然他贾府不给你备院子,我们就自己准备。
我知你父亲有钱,可是那终究是林大人的银子。
我堂堂齐天大圣,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占他人便宜?既答应了保你,就得所有事宜都周全周到。
我想在贾府不远处置办一处宅子,这样一来,你在自己的宅子里地位最高,想做什么都无人敢管,岂不美哉?
只是我来这个世界之时,除了金箍棒,身无分文,自然要想法子赚银子。”
黛玉眨眨眼,将眼中的水汽眨下去,大圣不喜见她流泪,那她便绝不流泪,喜极而泣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