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乖。”温柔的声音在丫丫头顶响起。
丫丫泪眼朦胧地从崔篱怀里探出小脑袋,瞳孔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像一只傻乎乎的小兔呆呆地看着崔篱。
“丫丫,你对姐姐一个陌生人都愿意善良以待,能不能告诉大家,为什么要对弟弟妹妹下手呢?”崔篱循循善诱。
“我…”丫丫鼻子抽了抽,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定身术的几人,顿觉没脸见人,又猛地扎进崔篱怀里,嚎啕大哭:“呜呜呜丫丫错了!”
白野(咬牙切齿):你这小鬼头!还不给我起来!
“好了好了,再哭下去病房都要被水淹了。”
崔篱嘴里打趣着,目光怜惜地在鬼童破烂的衣裤上逡巡,抬手招过一个苹果,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套红色镶兔毛边的改良国风棉袄套装,看得冲天辫女纸人羡慕不已。
“变身术最多只能维持一天。”崔篱牵着丫丫,将她的手覆在张秋丽的手心,语重心长地看着两人:
“有什么话要说的就说吧,把误会都解开,不要有遗憾,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丫丫就得走了。”
张秋丽还没明白崔篱话里的意思,吴斯哲却品出了几分味儿,“主播,你是要帮我们把丫丫超度吗?”
“超度?”张秋丽猛地抬头,脸上的肌肉剧烈颤动,心里悲喜交加。
崔篱摇摇头,脸上看不出神色,“等我回来再说吧。”
随后,她拿出四朵彼岸花交在冲天辫女纸人手里,又分出一丝灵力修复了纸人断裂的头部,轻声交待:
“等你伙伴回来分给他们,在我回来之前,跟这个大哥哥保护好丫丫。”
“有危险吗?”白野没有问崔篱要去哪里,也没有不自量力地闹着要跟随,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所求的,不过是崔篱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可以第一个想到自己。
崔篱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还不忘跟直播间的粉丝打招呼:
“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没有网络,大家不必等了,我保证张女士这一胎不会再出事,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
说完,崔篱抬手掐诀,一道裹挟着彼岸花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崔篱朝几人点点头,神色从容地踏进光幕之中。
地府接引小鬼传送处。
圆脸小鬼双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在办事处的小木屋檐下,打着呵欠道:
“好无聊啊~今天一波拘魂鬼都没见到,来不来倒是吱一声啊,我也好去阴间赌场摸几把骰子。”
“啪——”
方脸小鬼面目狰狞地捻起木桌上的一只四脚朝天的苍蝇,把它高高抛起,又精准地用嘴接住,再闭上眼细细地咀嚼,待品味完一番苍蝇的酸腐味儿,这才满足地咽下。
随后,他又举着苍蝇拍,双目如电地四处捕捉着漏网之鱼。
“跟你说话呢!”圆脸小鬼回头嫌弃地啧了一声,“你家母夜叉也太苛刻了吧?饭都不给你吃饱吗?”
方脸小鬼被戳中痛处,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苍蝇拍,紧挨着圆脸小鬼坐下,惆怅道:
“你小子运气好,前天你不是调休么,来了个周扒皮牛头鬼,把我老婆出门之前交给我买盐的冥币全给搜刮走了!”
“嘶——”圆脸小鬼深吸一口凉气,“就为了一包盐,不给你饭吃?!”
紧接着,又抬了抬下巴,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我早跟你说了,上班不要带冥币,带点劣质烟意思意思得了。”
方脸小鬼苦哈哈地皱着一张脸,望向远处沙尘滚滚的官道,“看看今天有没有出手大方的牛头老爷经过吧,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就够我吃好几天了。”
“嘁~”圆脸小鬼讥讽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
呼呼呼——
一道刺目的光芒从传送井的方向直冲天际,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哎,最近凡间的玄师挺能耐啊,三天两头地又送上来一个偷渡(超度)的。”圆脸小鬼连屁股都没挪动一下,斜睨着吐槽道。
见他不动,方脸小鬼刚离开凳子的屁股也挨了回去,反正上司又不在,搁这演什么好员工呢!
不过出于好心,他还是拉了拉悬挂在檐下的引魂铃,示意生魂往这边走。不然要是往金鸡山那边去了,又没有牛头老爷震慑着,还不得被成千上万只鬼鸡给活活啄到骨头渣子都没了!
从传送阵出来的那一刻,崔篱就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天空呈现一种黯淡的灰色,没有阳光,没有星辰,只有无尽的阴霾笼罩着这片土地。
蜿蜒曲折的官道尽头散落着几块破碎的石碑,经过几万年风雨的洗刷,上面刻的字已经模糊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硫磺味,偶尔会有微风吹过,带起地面的沙尘,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崔篱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随后面容淡定地缓步朝小木屋走去,行动间竟有几分归家的自在感。
每当她的脚步落下,周围的灰尘便会轻轻扬起,然而身上的衣裙却始终洁净如初,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与外界的尘埃完全隔绝。
这一幕落入圆脸小鬼的眼里,他的瞳孔剧烈震动,猛地推了一把身旁的哥们儿,提醒他注意。
方脸小鬼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正想开骂,就看见对方跌跌撞撞地迈开步子飞奔而出。
“大,大人,这边请。”
圆脸小鬼躬着身子朝崔篱拜了拜,并恭敬地做了个引路的动作:“大人可是寿元已尽,来地府述职的?”
圆脸小鬼内心极其激动,多少年了!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自己了!
想想曾经的同事,就因为给赴任的人类玄师引路,说了几句漂亮话,就被调到城主府去做喂马的马夫了!
崔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看我像个死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