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尘同开阳连续不停地找了将近一个月,却就是什么都没发现。
无生出示了天帝手谕,自称是去别处执行要务,此后便了无音讯。
寒尘倒没有非常需要他的帮助,只要不是他出手要害商珝就行。
可这如果不是无生的手笔,那谁会有如此手段,能在洞虚期神兽眼皮子底下将人劫走?
还有失踪的烛照尸身,也是人间蒸发无影无踪。
少符白自那天见到寒尘后便陷入昏迷。
最后是将他扔进踏云峰后山的小池塘里,泡上一天一夜洗去了全身毒血后才恢复过来。
龙这等神兽,其修为可不是下界妖族所能比拟的。
他们自出生时就开始准备结丹;幼时便能化形;少时修为能到淬体者,就已经比比皆是。
甚至于极少部分天赋异禀者,少时就到达洞虚乃至大乘,如此他们一成年便可以准备渡劫飞升。
成,则为一品仙神;败,则投胎重来。
神兽修炼天赐佳缘,但他们一生只有一次失败的机会。
而现在的少符白刚成年不久,即刻便能突破为大乘修为。
其实力自是比下界妖族强上不少,甚至可以说是碾压。
上次用锁魂阵搜索了许久,都不见能比拟少符白的妖出现。
由此可得出结果有二:一是劫了商珝用空间法阵逃走,然此阵法要耗费巨大灵力,非洞虚期以上修为不可用;二是劫走商珝的本就不是妖族。
能同时满足以上条件的,就只有无生了。
开阳再次动用了无极境,专为寻找檀月煌的下落。
他看得檀月煌正在某口井里受难,但那井所在的位置却非常的诡异。
“仙兄,无极镜显示商珝现在异域结界内,此类结界不好探查。能在短时间内张开异域结界并移动者,恐怕是神族。”
开阳的话印证了寒尘的猜测,他继而问道:“无极镜里,可有看到无生的踪影?”
开阳摇头:“无极镜从来不展示无生的行踪。此前我也借口询问了天上一众仙神是否见到过他,但大家都说从无人知晓他的踪迹。”
寒尘沉默:如此,无生出手,可比别的仙神方便得多。
“我想拜托你去一趟天魔境,看看无生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这段时间,我去找找有哪些曾经居住于下界且同商珝有仇的神族。”
寒尘嘱托完,开阳便再次离开了南黎。
如今的檀月煌没有能力自主消失,定是被人给劫走了。
念及此,寒尘不禁感叹。
曾经的商珝,相传天资卓绝,是唯一一个少时就可渡劫成仙神的妖。
也是妖族里第一位,法力修为能与神比肩的妖。
可如今却落得个法力尽失无力自保的地步,可见世道轮回不可违,终究是谁都无法幸免。
而自己若非受制于她身上的封印,又怎会同妖为伍。
事不宜迟,他开始自檀月煌消失的断崖处布阵。
总共三万八千八百三十九处,每处以山岳为中心,阵法布满了整个大荒。
此间生灵,不管是上天下地,还是翻山越岭,都会被阵法追踪。
既然不知道檀月煌去了哪里,那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将人间“封”起来,总能追查到蛛丝马迹。
如此做完,他开始找寻起曾经同商珝有仇的神族。
某处枯井里。
檀月煌久未饮水,再加鸩毒影响,她的开始出现了幻觉。
她认为自己是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同檀子仁檀明他们走散了。
而身后有妖兽在追杀她,不得已才被追到了沙漠洞窟内。
鸩毒引起嗓子剧痛,此时突见眼前出现一碗清水,她想也不想端碗便喝。
“清水”的味道有点奇怪,像是有药的味道,还有一点腥。
可奈何檀月煌实在太渴,此时她也顾不了许多。
喝完,终于恢复了点力气。
恍惚间她看见檀子仁在沙漠里朝她走了过来,朝她伸出了手。
檀月煌开心地爬过去,伸手去接。
就在她马上触碰到檀子仁手的一刹那,影子消散,四周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她惊慌失措地找起来,歇斯底里地在井底里哭喊着叫哥哥。
一番折腾累了,嘴里含着泪水陷入昏迷。
这次醒来发现身边有人,她吓得一个哆嗦起身就想走,可那人居然拍着她的背安抚了起来。
她惊讶地回头,却发现是个从未见过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长得极其秀美,出水芙蓉般的皎洁出尘,即使在黑暗里都能看到她的明眸皓齿。
她肤若凝脂,着一身水色纯衣,清丽温婉宛若仙女。
檀月煌看得出神,就听那秀美女子悄声地说:“阿隐醒了?我们现在在跟雷神玩儿躲猫猫,千万不能出去哦。被发现我们就输了。”
檀月煌听得奇怪,她叫自己阿隐?她是纯氏的人!
而更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身子居然变得像是才不到5岁,甚至更年幼。
可是这具身躯却异常有力,好像个小火炉般持续燃烧着,比自己现在的躯体强了千万倍。
“娘,爹爹什么时候来找我们?”
檀月煌听得自己的嘴巴在这样问着,大脑震惊得无法思考。
娘,她从没见过面的娘!
“爹爹有要务在身,得再过些时日,等他忙完了、阿隐再长大一点了,爹爹就来找我们了。”
娘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像融化的溪谷边开出的白梨。
檀月煌现在已经长大了,她知道这是娘安慰她撒的谎。
事实是爹一直没有回来。
如果爹回来了,她就不会落得被封印在陵山三百年的下场。
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脸上的泪就决了堤。
娘痛心地为她拭去泪水,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地哄。
檀月煌感觉脸上有热水滴落,应该是娘也哭了。
好景不长,檀月煌在娘的怀里听得远处传来了雷声。
那雷声由远及近,带着恐怖的狂风掠过她们此刻所在的地方。
借着闪电的光,檀月煌这才发现她们是躲在一张桌子下的。
桌子外盖着桌布,从桌布缝隙下能看得外面骇然的闪电。
那雷一声响似一声,那光一道亮过一道。
最后终于是在耳畔炸响,声音大到檀月煌以为自己耳朵快聋了。
“阿隐留在这里,娘去把他引开。待到早上再出来,知道吗?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娘温柔的声音变得急切,檀月煌这才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纯子衿。
虽然是梦里见到,但她却觉得无比温暖,仿佛这是她最不该忘记的名字。
雷声再次炸响,纯子衿紧紧抱了一下年幼的商珝,终究是头也不回地钻了出去。
小孩被下了禁制无法动弹无法出声,她亲耳听到纯子衿在外同一个声洪如雷的男人争执着。
争到最后突然一声爆雷落下,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商珝瑟缩着往桌角躲,恐惧像要将她撕碎一般紧紧捏着她的五脏六腑。
当雷声隐去,万籁俱寂时,她的身子才终于可以动了。
商珝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在清冷的月光下,她看得这是处旧祠堂。
祠堂寂静的院子里四周都是烧焦的黑坑,院子中间有一白的发光的东西。
一阵不安袭上心头,她不顾先前的叮嘱,急忙跑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是纯子衿。
“娘——!”
商珝一声咆哮冲过去抱着纯子衿绵软的身体。
她的身上从背到肚子有贯穿的大洞,身体烧焦的味道刺鼻难闻。
纯子衿双目紧闭,好像睡死一般安详。
商珝哭得喘不过气,抱着纯子衿的头想要把人唤醒。
望着纯子衿身上那黑漆漆的血洞,绝望侵染了商珝的天地。
然而天地无情,原本已经走远的凶手又杀了个回马枪。
他在云端看见了抱着纯子衿哀嚎的小孩。
这一次,雷霆之威化作万千奔雷,天劫开始。
数道闪电宛若游龙劈在商珝所在的破旧祠堂里,绝望与恐惧刺激了她的求生本能。
她放下母亲的尸身转身就开始逃窜,雷在身侧炸响,仿佛已经劈到了商珝身上。
年仅四岁的孩子边哭边逃,心里却想的是:“娘!对不起,阿隐很快就会来找你,娘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