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暗沉,鹅毛大雪如柳絮般漫天狂舞。
深幽的宫道,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更显静谧与悠长。
“大总管,让我扶您一把。”袁志邦和陈正华并肩而行。
此时的陈正华,武道力量已被尽数吸干,又不像陈秋生那样有术士之力护体,整个人暮气沉沉,尽显老态与虚弱,疲态与颓唐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的气运竟与皇上相悖。
想起今日被秋生和大树“背刺”,陈正华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并未怪罪他们。
他深知,秋生和大树又怎会料到他与皇上命数相克呢?他们不过是恪尽职守罢了。
这一切,或许都是命中注定吧...
“袁侍郎,多谢你方才为老夫求情。”陈正华面色苍白如纸,他朝着袁志邦挤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袁志邦则温和地颔首示意,心中却暗自得意。
毕竟,正是他与陈秋生、陈大树联手,设计陷害了陈正华,而陈正华却浑然不知,还对他感恩戴德。
“咱们走吧...”袁志邦轻轻托住陈正华的一条胳膊,缓缓朝着宫外走去,“调查谍子一事,还远未结束。还得有劳大总管您多操点心。”
陈正华虽已身心俱疲,但身为臣子,他忠心耿耿,依旧选择与袁志邦一同去查办谍子之事。
在他看来,揪出潜藏在京都的谍子,乃是刻不容缓的大事。
两人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穿过高大厚重的宫墙,走出那庄严的皇宫。就在这时,袁志邦毫无预兆地低声发问:
“大总管一生忠心不二,却落得这般下场,您心中可曾有过不甘与怨恨?”
“袁侍郎。”陈正华神色凝重地对着袁志邦摇了摇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此事休要再提。
袁志邦却不肯罢休,再次追问道:
“镇北王与皇上曾结拜为兄弟,当年为皇上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您觉得,这样做对吗?”
陈正华斜睨了袁志邦一眼,眉头紧紧皱起,花白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袁志邦,老夫劝你,这话以后切莫再向他人提起!念在你之前为老夫求情的情分上,今日这些话,老夫就当没听见。下次可不能再如此了!”
“到底对不对!”袁志邦咬牙切齿,死死按住陈正华粗糙的大手,双眼紧紧盯着他:
“镇北王真的是要造反吗?还是说,皇上鸟尽弓藏,忌惮他功劳太大?您常年伴驾,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袁志邦!”陈正华闻言,原本苍白的脸颊瞬间涌起一片诡异的潮红。
他奋力想要挣脱袁志邦的桎梏,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手腕处的皮肉下,突然鼓起一个小包,仿佛有一条虫子正在钻动,而且正顺着手腕,朝着手臂缓缓爬去!
袁志邦死死地按着陈正华的手,冷冷说道:“坏事做尽,助纣为虐。”
“这是什么东西!”陈正华感觉到虫子在自己的血肉之下蠕动,一时间慌了神,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这是蛊啊。”袁志邦咧嘴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灿烂的阳光,可此刻却显得无比阴森。
“收你来啦!”
“你...”陈正华的瞳孔瞬间放大,满是不敢置信地瞪着袁志邦。他想要张嘴说话,可蛊虫却已钻到了他的喉咙处。
刹那间,他的眸子变得赤红充血,身躯变得僵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住,无法动弹分毫。
“咚!”令人诡异的是,袁志邦竟先他一步倒地,全身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陈正华惊恐地望去,只见袁志邦痛苦的神情中,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紧接着,钻心蚀骨的剧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陈正华的全身,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双手拼命地捂住喉咙,想要阻止蛊虫的肆虐。
不远处,守卫们听到动静,匆忙赶来。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陈正华的口鼻中不断涌出漆黑如墨的血水,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生机正一点点从他的身体里消散。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陈正华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隐藏在身边的谍子,正是袁志邦!可他再也没有机会将这真相说出口,身体一歪,重重地栽倒在昏死过去的袁志邦身上。
在茫茫的漫天飞雪之下,李在渊如今最为信任的两位亲信,一位“重伤昏迷”,一位命丧黄泉!
而亲信的死和重伤,成为压倒李在渊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太医院幽深静谧的环境里,气氛压抑得仿若凝固。
李在渊目光如电,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经历全力救治后,依旧昏迷不醒、面色惨白如纸的袁志邦。
他的眼眸中,阴沉沉的气息仿若一潭没有丝毫波澜的死水,寒意袭人。
陈正华已然死去,袁志邦又重伤至此!到底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犯下如此恶行?
李在渊的内心在愤怒地咆哮着。
究竟是何等厉害的谍子,能够在陈正华的力量被逐渐吞噬不久之后,就果断狠辣地痛下杀手?这是对他威严的公然挑战!
李在渊的心中涌起阵阵不甘与愤怒,他忍不住在灵魂深处发出质问:
这皇都,真的还如往昔般掌控在他李在渊的手中吗?
这朝堂之上,众臣是否还对他唯命是从,这朝堂还能否由他肆意掌控?
这天下,这片广袤的山河大地,是否还是他李在渊所统治的天下?
他的每一个疑问都饱含着深深的无奈与愤怒。
“皇上,又是蛊...”陈秋生满脸悲恸,声音颤抖地说道,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哀伤与自责:
“这蛊毒其实本身威力并非极为强横,只是正华此前失去了武道力量,身体孱弱不堪,还没能撑到被送到太医院,就已经气绝身亡...
而袁侍郎毕竟有着八品武夫的深厚修为,勉强支撑到了现在,可依旧是重伤垂危,性命堪忧啊!”
李在渊此刻的心境,就如同那即将喷发的火山,愤怒在内心深处不断翻涌。
他开口说话,声音中既带着剧烈的颤音,又隐隐透露出无形的杀意,仿佛这杀意能够埋葬世间的一切:
“你可看得出,这蛊究竟来自何处?”
陈正华低垂着眉眼,声音几不可闻地吐出:
“蛊...圣...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