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斯漫不经心地道:“我已经取消了塞西尔和安的婚约,想办法让他们晚点回来。我不希望因为主星这点小事,失去一个优秀的上将。”
莱尔说:“我明白了,殿下。但我跟您的关系比较密切,如果由我来做的话可能会引起怀疑。”
艾瑞克斯说:“塞西尔上将是个聪明人,他不会拎不清局势的。”
莱尔似乎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好的,我明白了。”
艾瑞克斯笑了一下,说:“现在来谈谈关于那个小家伙的事吧,你见过他几次了?”
莱尔:“三次。”
艾瑞克斯:“怎么样?”
莱尔一本正经:“至今都没有提取到他的信息素,跟那位是同一种情况,研究院也有个相关课题,我参与过研究,所以能确定是个雄虫幼崽。”
艾瑞克斯:“他出现就是在边缘星系吗?”
莱尔:“是的,后来发生过一些事,能确定是从053星盗窝里逃出来的,再往前就追溯不到了。”
“来历不明……这个也对上了。”
莱尔:“除了能确定的性别,他跟帝国雄虫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的作战能力不输塞西尔上将,信息素从未外溢过,体检也没发现雄虫特征……他们的存在是个谜,我觉得,我们应该着手调查他们的来历了。”
艾瑞克斯:“现在还不是时候,边境不稳皇廷动荡,如果他们背后有更强大的敌人,很快就能将我们击溃。”
莱尔赞同地道:“是的,但您不必担心。二十年前开始研究院就已经开启了边境探索课题,在皇廷腾出手之前,研究院的航行舰会持续在边境进行探索。”
艾瑞克斯:“这些暂且放到一边,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那个身份成谜的小家伙,他不能待在塞西尔身边,让塞西尔成为我们的威胁。”
莱尔:“我明白的,我会想办法让他在第一军团到达主星前离……”
他说到这里,话头猛地顿住,迅速挂断通讯,警觉的目光投向将办公区与治疗区隔开的推拉门。
如果他没听错,刚才医务室的门被人拉开又关上,有人进来了。
莱尔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来到门口,手刚刚放到门把手上,就听见办公区传来一道稚嫩又清冽的声音:“请问有人在吗?”
他记得这个声音,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听语气,他刚过来,看到里面没人才出声询问。
巧合吗?那未免也太巧了点,刚刚聊到他,他就过来了。
但说是蓄意谋划,也未免太牵强,过于阴谋论。
压下心底的疑虑,莱尔应了一声:“有人的,请问有什么事吗?”一边整理表情,一边打开推拉门走出去。
见到是诺兰,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带上了一点笑意:“是你?怎么,又受伤了吗?”
诺兰老实地摇摇头,光脑戴在手腕上,藏在衣袖底下:“没有受伤,只是我绑眼睛用的绷带用完了,想过来再拿一卷。”
莱尔轻笑着说:“上次我清点物品时就发现绷带少了一卷,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诺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淡粉色的唇相互挤压出一条白线,松开时迅速充血,变得比抿之前更红了些:“塞西尔上将看着我拿的……我以为他跟您说过了。”
“这你可就说错了。”莱尔笑眯眯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崭新的绷带,递给诺兰,“塞西尔上将也喜欢从医务室顺东西,并且从来不报备,他乐得给我们找麻烦呢。”
诺兰接过绷带,礼貌地说:“谢谢。以后我来拿会报备一声的。”
“乖孩子。”莱尔笑着说,“还有什么事吗?”
诺兰摇摇头:“没有了。谢谢您,再见。”
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
莱尔忽然从身后叫住他。
诺兰转过身,满脸疑惑:“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莱尔眯起眼睛,将诺兰上下打量了一圈,连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
但诺兰实在是毫无破绽,他脸上带着单纯的疑惑,除此之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啊,没什么。”莱尔再次压下心中升起的疑虑,对诺兰发出邀请,“快到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
诺兰顿了顿,拒绝:“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早就跟人约好了,他现在正在餐厅等我,我得快点过去。”
已经约好了?那看来来医务室拿绷带只是一个小插曲。莱尔终于松了口气。
“那好吧,祝你愉快。”莱尔耸耸肩,笑眯眯地目送诺兰离开。
诺兰把绷带放进口袋里,来到餐厅。
“怎么来得这么晚?”开饭铃早就响了,安德烈跟塞西尔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他旁边的位置空着,跟座椅对应的桌面上放着一份打好的饭菜。
诺兰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给自己打过几次饭,每次自己的饭不是塞西尔打的就是安德烈打的。
诺兰说:“跟莱尔先生多聊了几句,他是个研究狂人,有很多独到的见解。”
安德烈大喇喇地说:“确实,他是研究院出身来着,研究院各个都是疯子。”
塞西尔笑了一声,居然也没有反驳他,连艾伦都赞同地点点头,可见研究院的专家已经疯到了一个人尽皆知的地步。
诺兰不置可否,落座,安静地吃自己的饭。
午餐结束后诺兰跟着安德烈他们一道回宿舍。诺兰本来想叫住塞西尔,可艾伦半路忽然拐了一下说要去整理资料,塞西尔跟着他一起去了,还顺便叫上安德烈这头骡子当苦力,眨眼间诺兰身边一扫而空,就剩下他一个。
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一棵风中摇曳的小白菜。
“那好吧。”诺兰无奈地耸耸肩,“看来这是命运的安排。”
下午,午休时间刚过,军舰上就发了召集令,确定所有军雌及工作人员都在军舰上,并准备出发返回主星。
军舰体型很大,不像飞行器那样灵敏,在到处都是大小天体的星系里只能开普通引擎慢慢走,预计要一天多才能离开星系,到时候开启曲率引擎前往跃迁点又要一点时间,加起来小两天。
军舰傍晚出发,霸道无比的军舰点火升空,巨大的冲击力让附近柔软的草原冲击得东倒西歪,中间更是留下一片巨大的空地:那是降落时造成的破坏,像块斑秃一样印在泛着绿浪的旷野上,远远一看都觉得这片草地可怜。
军舰穿过116大气层,来到外太空。
星系里无数天体按照自己的轨迹围绕着一颗散发着光热的白炽星,井然有序地运行,近处向行星尽头蔓延的星环如同璀璨星河般不住流淌。
远处无数或蓝或紫的神秘光辉融汇成一片片轻薄云纱,笼罩在黑暗的宇宙深处,那是来自时间之外的美景,用数百万年光阴穿越遥远深邃的黑暗,落入观赏者眼中。
只可惜,它的观赏者是个瞎子。
这是军舰离开116的第一个早晨,时间显示是早上九点半,外面却是一片黑暗,说明军舰已经离开边缘星系白炽星的光热范围,正在朝跃迁点进发。
连着忙碌了几天的塞西尔破天荒地敲响了诺兰的房间门,将一个硕大的乐器包递给他。
那个包很大,抵得上大半个诺兰。诺兰将其打开,里面是他在餐厅拉过的小提琴。
小提琴经过护理维修,音色已经有所改善,看上去也没有那么陈旧,一块矩形松香放在包上面的暗盒里,以备不时之需。
诺兰有些不知道塞西尔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就听见塞西尔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它很适合你,而你也刚好会演奏它。与其让它在库房里吃灰,不如交给你。”
诺兰没有太过扭捏,点点头将小提琴放好,拉上拉链,将包裹竖起来放好:“谢谢。”
“还有一件事。”沉默良久之后,塞西尔说,“我收到通知,我的婚约解除了。”
“可能这么说有点让人不开心,但……能允许我追求你吗?”
他没有表白,而是询问能否追求,甚至说,他都有点不太确定诺兰会不会同意这个请求。
这么冒失地问出来十有八九会被拒绝,诺兰要是脾气再差点,可能就一个嘴巴抽在他脸上了。
其实这个婚约解除没解除都一个样,只是今天恰好解除了,就算没解除,他也会想办法,哪怕舍去这个上将的军衔不要了。
他总不能因为一个婚约,对喜欢的人畏手畏脚地犹豫一辈子。
塞西尔忐忑地看着诺兰,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线,眉头无意识地皱紧,心里的紧张随着沉默的延长无限扩大。
就在他忍不住要开口再次追问诺兰的时候,诺兰终于开口了:
“啊抱歉,刚才走神了。”
“实在抱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