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胡说,上什么刀山赴什么火海?你们兄妹几个都要平平安安的才好。”
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镇北侯现在越来越听不得自己的孩子们说这样的话了。
他自己戎马一生,比任何人都知道平安的珍贵和重要性。
“是,是,是,是儿子心急说错话了。”看自己阿爹生气了,沈庭之赶忙认错,他阿爹的心思他又岂会不懂呢?
镇北侯府的男儿郎们世代都要秉承先祖的遗志,保家卫国为了云离国的平安兴盛抛头颅洒热血,誓死战沙场马革裹尸还。
从镇北侯开府以来,为国尽忠死在沙场上的男儿郎数都数不过来了。
远的不说,单说他们的阿爹,本是兄弟四个,除了他阿爹健在身体还算是强健以外,他的三位叔叔中,有两位都已经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
还剩下活着的那位小叔叔,因为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人虽然是活下来了,但是却饱受伤痛留下来的痛苦,每天都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镇北侯权势滔天,镇北侯府更是无人能及,在云离国的世家大族中排第二的话,就无人敢称第一了。
但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权势滔天也换不回亲人起死回生,也不能让自己的亲人免去疾病的痛苦折磨。
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看着他们每天饱受伤痛的折磨更让人痛苦无望的事情了。
镇北侯看了一眼沈庭之,转而又看向沈翊阳,说道:“老大,这些日子你就陪着阿爹在这里解毒疗伤,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也都不要去做,把毒解了,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是,阿爹,儿子知道了。”沈翊阳在镇北侯面前恭恭敬敬的,这位早就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军,到了他阿爹这儿,就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了。
“娇娇,老二,外面的事情就要辛苦你们操持了。”
镇北侯看着沈天娇和沈庭之,他的这四个儿女都是他的心头宝,也都是他的骄傲。
“阿爹放心,有女儿和二哥在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天娇冲着她阿爹笑了笑,示意她阿爹可以放心。
“对,阿爹,您就放心吧,外面有我和妹妹在,您和大哥就只要安安心心的在这儿解毒疗伤就好了。”
沈庭之也赶紧表态,让镇北侯放心。
镇北侯看着沈天娇和沈庭之点了点头,这两个孩子是四个儿女中最有智谋的了,他们一个就能足够应付那些人了,现在两个人加起来,他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沈天娇和沈庭之两个人离了温泉别苑,一起回镇北侯府了。
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沈天娇需要和沈庭之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对付李朝晖的事情。
回到镇北侯府,沈庭之一时之间感慨万千,镇北侯府还是六年前他走的时候的样子,但是六年后他再一次回来,却觉得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人的心境变了,看事物的心情也就变了。
“二哥,你怎么了?”沈天娇看着站在那儿不动,看着眼前的景物发呆的沈庭之问道。
“没什么,就是太久没回来了,觉得这都不像是自己的家了。”
沈庭之冲着沈天娇笑了笑,说道:“走吧,进去了,娇娇,你陪着二哥喝点儿茶说说话吧。”
“咱们俩真的是有六年都没有见过了,这六年里大哥还回来过两次,三弟这次回来的也比我早。”
对于沈天娇这个唯一的妹妹,沈庭之更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他们的阿娘在生沈天娇的时候难产而死,沈天娇生下来便没有了娘亲。
府里虽然有很多的奶嬷嬷和丫头伺候着,还有诸多的长辈疼爱着,但是没有了亲娘到底还是可怜。
沈天娇小的时候身子弱经常生病,镇北侯那个时候还要四处征战,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够待在家里陪女儿。
他们的大哥沈翊阳那时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已经跟在镇北侯的身边,学习如何打仗了。
而沈星浩那个时候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所以照顾沈天娇的责任就落在了沈庭之的身上。
那个时候沈庭之就是连读书习武的时候,都会把沈天娇带在身边的,所以四兄妹中,就属沈庭之和沈天娇两个人的感情最深了。
当年沈天娇不管不顾,执意要嫁给李睿的时候,沈庭之可没少为此伤神担忧。
不过现在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他沈庭之又回来了,他的妹妹自然有他护着。
“好啊,我让冬阳做些茶点来,咱们兄妹俩好好的说说话。”
现在不仅镇北侯在,她的三个哥哥也都在,沈天娇觉得自己更有底气了。
管他是李朝晖还是别的什么人呢,只要他们兄妹同心,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很快冬阳便把茶点准备好了,兄妹俩坐在湖心小筑里品茶闲聊。
“二哥,我有事要与你商量。”沈天娇喝着茶,便直奔主题了,跟自己的哥哥,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嗯,你说吧,二哥听着呢。”沈庭之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沈天娇说道。
他这个妹妹现在可是了不得,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追在他身后撒娇的妹妹了。
“二哥,你知道大长公主李朝晖吗?”
李朝晖风光无量的时候,沈庭之还是个小孩子,后来李朝晖失势,她就成了整个云离皇室和世家们的禁忌。
所以别说是沈庭之了,就是成了皇后的沈天娇,对她的了解也是知之甚少的。
“大长公主李朝晖?”沈庭之点了点头说道:“关于她的事我倒是听说过一些的,说她有倾世治国之道堪为女帝,若不是因为先帝乘机夺权,她将会是云离国的第一位女帝。”
“哼!”沈天娇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是她的拥护者们为了抬高她的身份,为她造得势罢了。”
“高祖从来都没有想要立她为帝的打算,那些传言也全都是形势所逼,做戏给人看的而已。”
“而且李朝晖所谓的倾世治国之才,也都是假的,是当年她的舅舅叶星辰为了能让她坐上皇位,利用舆论为她营造出来的。”
“她的德行有亏,不配做云离国的国君之位的。”
沈庭之听自家妹妹这样说心中了然,“娇娇,李朝晖都已经被幽禁了那么多年了,她不会还想兴风作浪,跑出来扰乱朝纲为祸人间吧?”
沈天娇抬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果然她二哥是个极其聪慧之人,一点就通,她没把话说完呢,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对,她就是要跑出来兴风作浪为祸人间了。”沈天娇的神色不由得严肃了起来,“她的云离女帝梦还在,她这次想要的不仅仅只是皇位,她还想要所有反对过她的皇室宗亲和世家大族都死。”
“她这次是想要整个云离国都不得安生啊,这样的人哪里是什么倾世治国之才啊,分明是亡国之妖姬。”
沈庭之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沈天娇说道:“娇娇,你说,阿爹和大哥中毒的这件事,会不会就是李朝晖做的?”
“啊?”沈天娇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她呆呆的看着沈庭之,突然就灵光闪现,把事情都捋清楚了。
一开始知道冯媛媛和李睿中了情人蛊的时候,包括沈天娇在内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冯媛媛为了争宠,请玉娘子来做的。
可是冯媛媛一介女流之辈,平日里在深宫之中,根本就没有跟外界接触的机会,而且苗疆离京城有千里之遥,巫蛊之术有是很隐秘的,世上人知道的都很少。
冯媛媛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后妃,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那自然是有人刻意接近引导她的,让她相信只要种下了情人蛊,她跟李睿两个人就可以长长久久恩爱两不疑了。
所以冯媛媛这才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种蛊了。
在整件事情中,冯媛媛只不过是个工具人,而李睿才是目标。
李睿若是死了,那么最大的受益人会是谁呢?
按照前世事件的发展,在李睿没有死的时候,李沐阳已经被冯媛媛给害死了,而李睿在知道了李明华非自己亲生子之后,便也将他处置了。
所以前世李睿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立太子,那么最大的受益人自然是害死李睿之人了。
前世虽然是成亲王的孙子李琛做了云离国的皇帝,但是李继的势力根本就不足以做这些事的,而且李继这个人很谨慎,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的。
那么剩下来的也就只能是李朝晖了,除了她以外没有人能有这个能力和目的,来做这件事了。
至于李朝晖最后为什么没有坐上皇位,费劲了心思却便宜了李继,这还真的是一个谜。
因为无人记载李朝晖是怎么死的,死在了何处,又葬在了何处。
看来这个谜,还有待于去发现破解了。
再接着就是镇北侯和沈翊阳中毒事件了,如果李朝晖想要谋反登基做女帝,那么她最大的阻力,肯定就是镇北侯了。
不管沈天娇是不是皇后,有没有遇害,作为云离国的守护者,镇北侯都会不遗余力的维护云离国的安全,不会允许任何人包括李朝晖在内的人,为了争夺皇位而做出扰乱云离国的事情。
那么解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镇北侯和镇北侯府未来的继承人死,最好还是悄无声息的死。
想到这儿沈天娇不由得不寒而栗,再这么深思下去,就连原身的死现在都变得很可疑了。
李睿跟原身沈天娇的感情,虽然已经很不好了,但是原身作为镇北侯府的嫡长女,不仅不会威胁到李睿的皇位,而且因为有她的存在,相反李睿的皇位更能牢牢的稳住。
可是李睿突然就对原身起了杀心,表面上来看是冯媛媛撺掇的,可是依今日李睿在政和殿的表现,他并不是个昏庸无能之辈。
镇北侯府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应该比谁都清楚的。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自己将死之际,立李沐阳为太子,把李沐阳还有云离的将来都托付给沈天娇了。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能护住云离国,让李沐阳这个太子顺利登基坐上皇位的,只有镇北侯府了。
所以这其中若不是有什么隐情的话,李睿当日必不会那么草率的就要毒死原身的。
这想必应该也是李朝晖的杰作了。
“娇娇,你怎么了?”沈庭之见沈天娇半天不吭声,不由得有些担忧。
“啊!”沈天娇抬头看着沈庭之,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儿来。
看着眼前这个一语惊醒梦中人的二哥,多日来萦绕在沈天娇心头的愁云顿时消散。
“二哥,你说得对,刚才我把事情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这件事的确有可能是李朝晖做的。”
“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敢有这样的计谋,也没有人有动机非要在这个时候,要毒害阿爹和大哥的。”
“我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啊,我知她这些年虽然被囚禁在安国寺里,却仍旧是个不安分的主,可没想到她的算计竟然会这样的深。”
“她这是要让我们整个镇北侯府,全都为了她的野心陪葬啊,这个女人真的是太过歹毒了。”
“原本我还想着是不是该留她一条命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完全没必要,毒蛇到底是毒蛇,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她害人本本性的。”
沈庭之看着沈天娇,带着些怀疑问道:“娇娇,你是说,李朝晖她这些年一直都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反扑,重新回来争夺皇位?”
“对,没错,你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就是这样的。”沈天娇此时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对手有多么的强大和可怕了。
以前沈天娇对李朝晖的实力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此时她才真正的直观的感受到这个女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