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宴能出现在疗养院,在虞念的预料中又在她的意料外。
以他的本事,想要查到宋岚在哪家疗养院易如反掌。
但他今天来这里,还恰恰是她来疗养院的时间就显得有些巧合了。
虞念知道他,从不做巧合之事。
一个擅长步步为营的人,像是这次的出现十有八九就是安排好的。
问题是,江年宴是怎么知道她临时改变行程的?
虞念上前轻唤,“妈。”
身边的湛川也主动叫了声宋姨。
宋岚瞧着他俩来了,竟还挺高兴,看得出心情不错。
倒是江年宴看见虞念后显得有些意外,轻笑,“这么巧。”
虞念似笑非笑,“是啊,可真巧。”
心说,巧吗?我信了你才出鬼了。
湛川看向江年宴,“宴少向来很忙,今天这么闲暇倒是少见。”
江年宴淡笑,“跟湛检相比,我不过闲人一个。”
湛川说,“也是巧了,最近不是很忙,可能冥冥之中大案出现之前都会有阵子清闲吧。”
意有所指的家,虞念下意识看了湛川一眼。
江年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挑眉,“哦?看来湛检又要立功了,提前恭喜了。”
湛川与他对视,面色寡淡,“对每一个案件负责是我的职责,立功与否不重要。”
气氛紧绷。
虞念刚要打圆场,宋岚开口了,跟湛川说,“你还不认识阿宴吧?他啊,是我家最有本事的保镖,把念念保护得可好了。”
湛川面对宋岚就很有耐性,轻声说,“是的,宋姨,我听说了。”
宋岚显得挺骄傲的,择了椅子坐下,拍拍江年宴的手,“阿宴你出息了,你看,好多人知道你呢。”
又看向虞念,“你之前还说阿宴走了,离开虞家了,害得我以为是真的。你看,阿宴不是在这吗?”
虞念看了江年宴一眼,坐在宋岚身边,“妈,阿宴都长大了,他也要有他自己的生活,他不能一直留在虞家的。”
宋岚闻言不解,抬眼看江年宴,“阿宴啊,你真要离开虞家吗?”
虞念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年宴,给了一个眼神的警告。
江年宴自然接收到她的警告,无非就是不让他瞎说话。
他笑了笑,顺势在宋岚另一侧坐下,轻声说,“岚姨,是小姐在跟我置气呢,我没离开虞家。”
宋岚看着他问,“会一直待在虞家?”
江年宴点头,“是,会一直待在虞家。”
虞念的呼吸微微急促。
宋岚满意了,拉过江年宴的手说,“阿宴啊,有你在念念身边我就放心了。”
又看向虞念,“你也是,跟阿宴置什么气?你从小到大哪次碰上危险不都是阿宴替你解围的?是,阿宴这个人是闷了点,不爱说话,但他最了解你,这样就够了。”
虞念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现如今这种情况,她也没法跟母亲解释什么。
江年宴却有趁热打铁的架势,“岚姨您放心吧,有我看着小姐,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虞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江年宴你够了。”
江年宴看着她微微一笑,也没反驳什么。
湛川走上前,温声说,“宋姨,阿宴是很有本事,但念念也长大了,她总要结婚生子,阿宴作为保镖不可能跟她一辈子。另外阿宴也有自己的生活,听说阿宴已经有了结婚对象了,是吧?”
虞念想起程允儿,像是有块石头压在了心口上似的。
江年宴看向湛川,眼神微微一沉。
宋岚满脸困惑的。
湛川靠近虞念,大手轻轻环住虞念的肩膀,“宋姨,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念念,您放心。”
江年宴的目光落在搭在虞念肩膀上的那只手上,如果眼神能做刀,他恨不得剁了那只手。
宋岚抬眼看了湛川好半天,突然问,“你是谁?”
湛川也没气馁,轻声回答,“宋姨,我是湛川啊,是念念的未婚夫,您又忘了?”
虞念一愕,下意识看向江年宴,江年宴也在看着她,眼里意味深长的。
就这么一对视,虞念就挺了挺脊梁,下巴微微一抬。
怎么?
容你有联姻对象,我就不能有未婚夫?
你来南市都要带着你的联姻对象四处招摇,我就不能带着我的未婚夫来看我妈?
“阿宴啊,”宋岚似乎没震惊于湛川的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倒更关注江年宴。
“你有结婚对象了?是哪家的姑娘?”
江年宴说,“岚姨,我没有结婚对象,是湛川会错意了。前两天我带着个小妹妹被湛川看见,他误以为是我女朋友,但实际上我没交女朋友,身边也没谁。”
虞念静静听着这番话,心里却没那么平静。
显然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前两天湛川都没回来。
“小妹妹?”宋岚有些质疑。
江年宴轻声解释,“是,我只当她是妹妹,仅此而已。”
宋岚哦了一声,又问他,“那阿宴啊,你是不是真到结婚的年龄了啊?”
说完,她似乎在算他的年龄。
江年宴轻轻按住她的手,“岚姨,结婚不在年龄,而是在于对方是不是我想娶的。”
“那你——”
“您放心,这辈子我都会守着小姐,护她一生无虞。”
虞念内心一震,抬眼看他。
他眼里竟是坚决和严肃。
恰好方源打来电话算是给她解了围,结束通话后,虞念同宋岚说公司还有事要走了。
宋岚一听,“阿宴一起,去吧去吧。”
虞念一窒,“妈——”
“好,岚姨。”
-
老刘早早就守在疗养院门口,挡着湛川的车。
见他们从里面出来了,老刘赶忙下了车。
湛川自己开车,见江年宴的车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挡在那,微微蹙眉,扫了江年宴一眼,真是幼稚。
江年宴却捷足先登,拦住了虞念的脚步,“上我的车吧。”
没等虞念说话,湛川上前轻轻将虞念拉至身侧,“就不劳烦宴少了。”
江年宴只是淡淡看了湛川一眼,目光落虞念脸上。“是去见大和承建的刘总吧,正好顺路。”
虞念一愣,转而狐疑,看着他眼底盈盈有笑,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微微蹙眉,“江总的神通广大我是清楚的,但盯梢这种事是不是上不了台面?”
江年宴不疾不徐,“盯梢这个词用在咱俩之间不合适,而且是你的事,哪有上不了台面的?”
虞念还要说什么,江年宴又道,“刘总这个人不好约,这次好不容易松口了,你也不想错过机会吧?”
虞念所有要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没错,刘总这个人不好约。
很不好约。
虞氏有个竞标项目就差在刘总那,只要能整合刘总的承接公司能力,拿拿下项目就有九成把握。
这次项目是虞氏基建产业链的关键,所以势必要亲自来盯。
可不想刘总避而不见,只要是虞氏的人连见都不见。
哪怕虞倦洲以湛家的名义都不行。
几番打探之下虞念才知道,虽说刘总现在还是集团董事长,但公司的具体事宜都交给了长子处理。
说白了就是放权让儿子历练。
刘总这长子是有能力在身的,也是争气,但也有弱点。
就是很讲义气。
跟张玄文。
据说当年刘家长子去北市酒吧玩惹了一伙人,人生地不熟的,哪怕是猛虎也压不过地头蛇,千钧一发之际张玄文冲出来了,替他解了围。
那都是群不好惹的主儿,要是没张玄文出面,刘海长子的一条胳膊就能被人卸了。
就这份恩情刘家长子记到现在,直到知道张玄文栽了,对方夜怨恨起了湛家,连带的虞家也不待见。
老刘总不管事,说尊重儿子的一切决定。
刚刚在疗养院的时候方源打了电话说老刘总同意见面了,并且指定了地点,不能迟到。
湛川跟虞念说,“地址给我、我送你过去。”
“那恐怕要让湛检等很久了,刘总非约不见。”江年宴淡淡地说。
虞念看了一眼时间,刘总约的地方很偏,在市郊,湛川没走过会在路上耽误时间。
她想了想对湛川说,“你先回去吧。”抬眼跟江年宴说,“坐你的车。”
江年宴微微一笑,“好。”
“念念……”湛川眉心微蹙。
虞念见人心切,也没敢再浪费时间赶忙上车。
江年宴不着痕迹地扫了湛川一眼,似笑非笑,“辛苦湛检今晚独自用餐了。”
湛川暗自咬牙,拳头下意识攥紧。
-
还是老刘开车,一如五年前的稳当。
让虞念有一瞬很恍惚的错觉。
就好像这五年的事从没发生似的,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可虞念深知五年后的自己不同了,至少能面对来势汹汹的江年宴而不会处于弱势。
上车后虞念想着直接跟江年宴开诚布公,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老刘格外的热情。
是,完全是老友见面格外想念的热情。
一口一个虞小姐,又问东问西的。
讲真,虞念有点招架不住老刘的热情。
五年前挺沉默寡言的男子,五年后怎么空前活跃了。
虞念还觉得不回答人问题也不礼貌,毕竟老刘没欠她什么,人家就是挺单纯地想要表达一下喜悦之情。
末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江年宴一句,“这五年来你都对老刘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