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奴数日不见司马清,听闻司马清疯魔似的守着谢渊,而他多次让人通传他病重,司马清都毫无反应,终于忍不住来到内殿。
刚一进屋就被一阵刺鼻的气味镇住了,不由的蹙了蹙眉。
“殿下,奴听闻您数日未曾进食特来探望。”他一面说着,一面试图靠近司马清,却被那人骇人的目光逼得难进一步。
“你没看到本殿下和太子妃在歇息吗?贸然闯入你是不要命了吗?”
听到这,花奴一阵疑惑,御医们不是说谢渊死定了吗?
莫非这么久了还没断气?
真是碍眼。
可这满屋的血迹,怎么可能还能活。
这样想着他壮着胆子靠近榻边,那人凹陷的眼睑,青白的肤色,苍白的嘴唇,分明就是……死了啊。
“你做什么?!不许看他!”司马清骤然发怒,一把挥掉他手上的汤药碗,溅了他一身的滚烫热汤,“给我滚!”
花奴被他的举动惊呆了,他从未见过这般疯狂的太子殿下,仿佛要吃人般令他心悸。
可司马清明明一直对他最好啊!
这样想着他壮了壮胆再道:“殿下不是最恨太子妃了吗?如今他死了岂不清净。”
“谁告诉你他死了…?”司马清的嗓音颤抖,目眦欲裂的盯着他,“你敢咒他,我杀了你!”
“奴、奴才该死……”花奴吓坏了,连连磕头求饶,“殿下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乱说了……”
“来人,把这个不知进退的贱奴,杖毙。”司马清冷酷的开口。
门外立即冲进来两个士兵架住花奴就往外拖,花奴挣扎喊冤:“殿下,奴才说错什么了……您不能杀了奴……您放过奴吧……”
司马清仿若不察,俯身凝视谢渊片刻后俯首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阿渊……别生气……”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那个贱奴,我不过是想利用他气你一下,现在我已经杀了他,你醒过来好不好?”
谢渊晕晕乎乎的,只听到一些不真切的声音,直到司马清下令杀人,他才强撑着身子醒过来,他不愿司马清手染鲜血,他希望他未来可以做一个明君。
然而他的手,只是想覆上他略显沧桑的脸颊都做不到,这几日司马清不饮不食,不眠不休,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可目光交汇之际,他只是短暂的欢喜了一下,便又一片死寂。
“阿渊哥哥,你醒了吗?还是说我又不小心睡着了在做梦。”
眼前的人真的是司马清吗?
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对着自己撒娇?
谢渊眨眨眼才算恢复了些神智,然而也仅限于此。
司马清大喜过望,将御医全都召集过来,左问右问,就怕谢渊再会有什么不测。
然而温情的时光总是短暂,只见司马清的眉头越拧越紧,而后重重的给了院判几个耳光。
谢渊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事实上也实在没力气再管,横竖就是说他没病之类的话,太医院这般统一口风冤枉他,也不知会有什么好处。
无所谓了,就算今日不死,明日也会死,终有一日他一定会死,司马清说的话是真是假,会不会真的对他好一点又有什么所谓呢?
虚妄而已,风月而已,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痴心妄想。
没过多久,司马清叫来顾延韬,在顾延韬耳边低语几句,顾延韬领命退下,司马清转头朝谢渊走去。
只听谢渊低垂着眼眸,淡声道:“臣知罪,求殿下治罪。”
“知罪?”司马清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何罪之有啊?”
“臣不知好歹,接受陛下赐婚,下嫁太子,折辱了太子,如今恨错难返,只求太子赐臣一死,永绝后患。”
司马清妄图在谢渊的目光中寻获波澜,最终只是死寂一片,他顿了好久才找回声音,“你说嫁给本太子,是错?”
“对!”谢渊想也不想的答。
“真是不可原谅,你欺骗本太子,我都不追究了,你竟敢,竟敢说嫁给本宫是错!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司马清咬牙,狠戾的盯着谢渊,眼里闪烁着阴沉嗜血的光芒,一字一顿,缓慢而残酷,“来人,拖出去杖打五十!”
谢渊睁大双眸,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他的喉咙艰涩难言,想说什么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最终他只是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任凭两个士兵将他拖出去,然而他并没有等来杖刑,而是被带到了禁室。
禁室很黑,四周无光,他的手脚被捆缚在软榻之上,更糟糕的是,他刚才在被拖行时,发现自己的腿没有知觉,可转念一想都是要死的人了,要这知觉了只是徒添痛处,他现在只希望赶紧到五月,赶紧到死期,赶紧离开司马清这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
一辆奢华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虽由两匹马拉动的,却行驶得极慢,皆因马车上有病重的人,受不得颠簸。
马车内部的空间很大,布置得有矮桌,晋临帝怀里搂着谢君离,眉头微蹙,刚才一阵山路颠簸,谢君离咳得更厉害了,白痰之中还有血丝,看起来让人揪心。
“君离,喝杯水润润喉,”晋临帝轻声哄慰他,“乖,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家了。”
谢君离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陛下,还……还有多久到……”
“朕知道,你心急,可你的病不能太过激动。”晋临帝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抚他,“再忍耐一下,大概还有三五日吧。”
“嗯……”谢君离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又剧烈咳嗽起来。
晋临帝心疼的帮他顺着胸口,眼底掠过一抹暗芒。
谢君离的确需要静养,但是他们必须尽快赶回京中,否则一旦谢昭有个万一,他和谢君离的关系也就走到了尽头。
晋临帝思及此处,面色变得愈加深沉,而他怀里的谢君离,突然呕出了一大滩乌血。
“清辞。”晋临帝惊呼一声,慌忙伸出手替他擦拭,然而那血仍旧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停车!快停车!把梁仲卿给朕叫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