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神鸟飞来,关山路甚是得意,以为自己还真有了召唤鸟兽的法术。
哪知道,那只长尾鸟盘旋了两圈,丢下一团东西就振翅高飞了。
那团黑白相间、稀稠相宜的秽物,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关山路的肩头。
紫燕笑弯了腰,连忙找树叶擦拭。可是怎么擦也弄不干净,于是拉着他回到院子里,拿出老爹的半袖,逼他换了。
洗之前,紫燕还跑到屋内,说给奶奶听,奶奶喜出望外,告诉紫燕,被无名鸟雀的粪便砸中是大吉,寓意着上天带来的缘分。
紫燕又笑弯了腰,捂着嘴说给关山路听:“奶奶说这是天粪,上天赐予的缘分啊,不能洗掉了。”
关山路当然不信这样的谐音梗,那只是奶奶美好的祝福而已。
紫燕的老爹还真有能耐,做了一桌子的菜,光牛蹄筋就做了一大盘,口感绝佳,让关山路根本停不下筷子。
他发现自己的胃口变大了,远超以前。那么大一盘牛蹄筋,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从昨晚的烤串啤酒,到早上的煎饼油条,进食量都是过去的两倍。
关键是,吃了那么多,毫无胀感,只要愿意,还能继续吃。
关山路的吃相,紫燕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不停地夹着各种东西,放到关山路的碗里,一边还叮嘱着多吃一点,补充热量,体温那么低,可能就是饥饿过度了。
关山路也很享受这一光景,三代人坐在一张桌前,说着笑着,无限温馨。若哪个小子能入赘,可就掉进福窝儿里了。
只可惜,他已经没这个福分了。所以,紫燕的妈妈问两个人的打算时,关山路只能敷衍着。
吃过饭,衣服还没晾干,却被范浩催得不行,关山路只能穿着老爹衫,带着紫燕返回。
走到路口,紫燕坚持要去镇上,她想给关山路买一件衣服。在一家时装店,关山路却看上一件豆叶宽袖汉风上衣,让紫燕试穿。
出了时装店,两个人都穿着新衣服,活脱脱一对情侣。
“我家里人都喜欢你,可你为啥吞吞吐吐呢?”路上,紫燕问。
“那是他们还不了解我啊,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
“又要胡说啥?”
关山路叹息:“他们不知道我是个短命鬼啊。”
紫燕认为,这些都是关山路的借口。后面的路途中,她一声不吭,靠着车窗,微闭双眼,一肚子的伤感。
到了山庄,紫燕脸色阴沉,要去宿舍休息,范浩则带着关山路去看拓展训练基地的布局。
“真心希望你能坐镇,把这个训练场建好,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山路训练营,也算你留下的纪念物。”范浩很动情。
关山路已经不想再去传媒,他计划月底能重游一趟青海。地广人稀的青藏高原,有几处都留有他的足迹,这次去,他想走遍那里的山山水水。
可成行的前提是得有一台车,一笔不小的费用。
可他实在不想浪费一个愿望名额去交换财富,对他而言,带不走的东西,再美再好也毫无意义。
虞经理初步的布局,基本上还算合理,只是闯关过程还不够刺激。关山路提出增设奈何桥与忘情水两个环节,高空独索攀缘过桥很能培养人的专注力,在急流中蒙眼摸索石头过河,会让人消除恐惧心理。
拓展训练不能只注重体能,更要关注心理素质。
虞经理频频点头,他当然不知道这个灵感来自黑衣人。
与拥有巨量数据的黑衣人斗,不仅要排除一切干扰,保持足够的专注,还要敢于放弃最后一线生机,消除对死亡的恐惧。
三个人讨论到设备定制的环节,张青跑过来,看到了关山路,一脸的愁云瞬间消散:“好巧啊,关总莫不是算到了他要来?”
三个人一头雾水,张青拍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以前来过的三位贵宾刚刚到,点名要见关山路。“我哪知道关总已经在这儿,跑过来找范总商量呢。”
范浩迷惑不解,关山路却瞬间猜到了来人是谁。
他让范浩马上通知叶天宇,自己则尽力回忆大人物的样子。
有点奇怪,关山路的眼前却浮现出一个新面孔,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剪着齐耳短发,穿着厚外套,坐在车里发呆。
三个人下山,回到办公楼去迎接。还是那三位,唯一的变化,就是大人物的神色忧郁,少了上次的刚毅明朗。
范浩殷勤握手,然后引导着去茶室。关山路问:“不能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待在车里吧?”
虞经理连忙问:“是关总带的吗,我去接过来。”
大人物先是挺直了脖子,然后望了望两个同伴,接着问:“我们进来的时候,你看到了?”
关山路并不回答,只是微笑。他知道该如何拿捏尺度。
马总更不懂了,他说车子没进院,再说车窗一直关着,外面根本看不透。
大人物笑说:“那就说明今天来对了。她不会下来的,我们先进去聊吧。”
趁小叶泡茶的工夫,关山路重新审视了车里的女孩子。她好像受到过惊吓,神智涣散,嘴唇发白,身体瘫软,一只手在车玻璃上随意描画着,而那只手腕上,有一处明显的几公分长短的伤痕。
“这样吧,我想和小伙子单独聊几分钟。”大人物说。
范浩带其他人到书画室去了,大人物说,今天本来是出来散心的,顺便想和关山路聊几句,原本没想过聊孩子的事情。
他的儿子高中时代溺水而亡,隔了几年,才生下这个女儿,呵护与看管的程度可想而知。
小时候活泼可爱,各方面也很优秀,为了她,妈妈做了专职主妇,每天接送不说,还陪着她上各种才艺培训班。
到了八年级,女儿突然表现出青春期的症状,而且很强烈,紧闭自己的卧室房门,不和大人交流,还在学校顶撞老师。
好不容易熬到高二,还以为青春期过去了,却没料到,女儿更加异常了。课堂已经没办法进去,还经常失眠,父母只要问一句,就摔东西。
咨询过几个心理医生,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青春期综合症。但如此严重的却不多见,时间长,对抗剧烈,绝食,失眠。
“两周前,大概就是我来这的前后吧,半夜里,孩子突然大哭大叫,还拿着笔对着窗户,我的判断是她做了噩梦,被啥东西吓坏了。”
关山路问:“什么样的噩梦能把孩子吓成那种样子?”
对方的眼眶里已经布满泪水:“搞不清楚,我也快神经了。我们之间已经不能正常交流了,医生也束手无策。”
“她是不是还试图割过手腕?”
大人物有点失控,前倾身子,紧紧握住关山路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实话说,我已经绝望了,两个孩子都这么不幸,常理说不通啊,难道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关山路安慰:“巧合而已,千万别这样想。”
对方痛苦地摇头,说自己一心扑在事业上,该有的都有了,可现在想想,与孩子的幸福相比,全都是浮云。他宁肯放弃一切,也希望换得女儿的健康快乐。
“今天遇到了你,我看到了一线希望。我已经相信神奇的东西了,先不管别的,只要能找出病根也行啊。”
他的悲痛,令人动容。
不分高低贵贱,一旦面对孩子的悲喜,任何人都会被打回身为人父的原形。
老关那么辛苦,好不容易积攒一点钱,为了关山云的孩子转校,一把手就拿出全部,丝毫不犹豫。
为了孩子,很多父母不惜抛弃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眼前的这位父亲,让关山路想起来老关。他决定再揽一个包袱,尽力而为。
他一个人走出门去,靠近院外的车辆,近距离观察女孩儿的表现。
女孩子依旧躺在后排座椅上,一只手在玻璃上乱画着,虽然没有痕迹,但沿着她手指滑动的轨迹,能拼出一幅图像的轮廓。
当那个轮廓渐渐清晰浮现后,关山路几乎要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