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跟前,关山路才发现大头靠在墙上,像一头被剖开腌制的死猪。
“你在这儿干嘛?”关山路气呼呼地质问。
听大头说等人,关山路更来气了:“特么的等人不找个敞亮点的地方,蹲花圈店门口装门神呢?”
“一哥们就在店后面住,当然在这里等了。”大头没有底气地解释。
他下午根本没回去,跑到立交桥底下睡一觉,缓过劲就来找朋友去泡吧。
他还有心思泡吧玩网游?真够奇葩的。
大头哼了一声:“我又没错,她也没错,都是她妈的错,强加意志,粗暴干涉,我为啥想不通?”
他鬼迷日眼的样子,让关山路很无语。
关山路目测了一下,远处看到大黑影,几乎顶住了花圈。而现在,大头与花圈之间,还差了一个大头的身长。
或许,是光线的角度不同造成的。
关山路跑了几步,回头看看大头,还在花圈下面站着。有些人天生就是为坑而活的,不掉这坑,也会掉另一个坑。
关键是还摇不醒。爱咋咋地,随便你。
如果不是这个小子,关山路已经转身掉头了。他在这儿等朋友,说明他对这一带很熟悉。
小巷子的尽头,连接着另一条大道。这条大道,也是新修的,十分安静,人和车都不见来往。
关山路迷向了,不知道该往左还是往右。新老城交界的地方,应该很破落,什么时候修通了这么一条大道?
不管往左还是往右,远处都看不到灯火,这条路难道是悬空的?
以他的判断,向左就转回到商业区,向右就出城了。想回到住的地方,应该翻越大道继续往前走。
翻越隔离栅,道路对面却黑咕隆咚,根本没有可走的地方,往下看,是一滩臭水湾。
无奈,他只好重新翻到对过,准备原路返回,却又找不到刚才的胡同口。
眼前的景象有些诡异了。脚下的大道完全悬空,前后漆黑一片,左右尽头也隐没在夜空中。
目之所及,只有高高的路灯,星星一样排成两列,关山路成了这个鬼地方唯一活动的物体。
哪个天才规划设计的道路?
他转身向左,朝着商业区的方位加速奔跑。跑了几分钟,还是找不到一个岔口能脱离大道,再往前看,路灯少了,远处星星点点,仿佛是万家灯火,却那么遥远。
关山路的方向感一直很强,可此刻却没有一点把握了。
他尝试着继续跑了一分钟,才发现这是一条断头路。路的尽头,是一处悬崖,往下看,黑黝黝一片,寻不到一个参照物。
这下子,关山路慌神了。恰恰这时,又无端地起了夜雾,雾气由稀薄渐渐浓厚,很快就遮住了夜空,包裹住了路灯。
找不到方向,又看不到明亮,就如同进入封闭的匣子里面,关山路感觉到了憋闷。
同时感受到的,还有飞机降落时的失重,心脏似乎无处安放,脚下一片虚空。
雾气开始流动,旋涡一样,由慢渐快,关山路如同坐在室外电梯上,加速下降。
等周边的雾气渐渐稀薄,关山路努力辨别周遭,还是刚才的那个环境,只是多了一个物体——黑衣人。
既见之,则安之。与黑衣人打交道已经20天了,关山路已经没有多少拘束和恐慌。他直接发问:“为啥带我来这个鬼地方?”
“提出警告,你再次侵入,破坏规则。”
关山路无奈地笑起来:“强权面前无是非了,被你胁迫着过来,也变成了我的错,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规则?你们玩的是强权规则吧?”
“系统显示,你已侵入两次,前所未有。”
黑衣人的提示,让关山路很爽,能来两次,第三次第四次也照样来去自由,看来,对于自己,他们好像不太好防范。
“我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荣幸,今天带我来,想让我见识哪些东西呢?”关山路带着戏谑的语气问。
“请勿玩弄文字游戏,是你主动侵入,试图窥探。”
关山路找不到与黑衣人交流的最佳方式,怎么问,他就是那套说辞,可想而知,他也是被程序限定了发言权限。
“我今天只有一个疑问,希望得到满意的回复,你是不是我的专管员?在你们的世界里,是不是还有性别之分,是不是也有戴眼镜留胡子的?”
黑衣人明显有点卡壳,他停顿的半秒时间,应该是在反馈信息之后等待审批。
“问题超出权限,拒绝回答。”说这话的时候,黑衣人后退了一步,帽子稍稍下垂。
这一细节,才是真正的前所未有。关山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他坚信,黑衣人想掩饰什么。
于是,关山路紧跟着向前一步,凝视着帽子里的东西,突然一个猛扑,伸手去掀帽子。
他想揭开里面的秘密,黑衣人究竟长什么鬼样子。
黑衣人竟然没能预料到关山路的意图,慌忙后退两步,伸出手臂阻挡。
两只手碰在了一起。
那一声“铛”,完全是金属质感的音响。关山路好似捶到了坚冰,只觉得一阵酸麻,继而是巨大的疼痛,身体几乎失衡,险些跌倒在一旁。
“你有危险举动,请保持克制。”黑衣人立即警告。
关山路咬着牙,甩着手臂,几乎要骂出来了:“你特么不讲诚信,拿走我的命,送给我的却是一堆破烂愿望,一个鸟问题吧,你还装逼回避。”
“请使用规范的语言,文明交流,否则,拒绝回答。”黑衣人回应,可他的语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点争吵的味道。
关山路有点得意,开始憋屈已久的输出:“又开始装逼了,道貌岸然的样子,装啥呢?
劳资命都不要了,还得不到一天的安宁,尽特么为你们效劳了。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文明?那个卖鱼的女人怎么得罪你们了,才给了几天好日子,就撕毁协议?
说好的自愿原则,为啥还要跟踪纠缠一个马上退休的老家伙?你们的规则简直就是特么的流氓规则。”
黑衣人似乎宕机了。
关山路不依不饶:“劳资许的愿望是拥有预知力,就想知道将要发生和劳资有关的事情,你们给的是啥?全特么是垃圾信息,还滥用权力设置防火墙,不让劳资中大奖,如果这也是规则,为啥不提前告诉我?早知道这个样子,劳资根本不吊你,投湖自尽也不和你玩儿。”
黑衣人肩膀抖动了一下,关山路的喉咙便被掐住。黑衣人并没有动手,他使用的是意念控制术。
显然,黑衣人已经受不了关山路的唠叨,他不胜其烦,才控制不住动手了。
原来,黑衣人也有情绪啊。关山路拼命挣扎一通,喉咙被放开。
黑衣人警告:“请严格依照条款,行使你的权利,任何无理纠缠、企图试探都毫无意义。另外。系统提示,鉴于你对秩序的冒犯,再次扣减一份流量包。”
警告完毕,帽子里的黑洞凝视着关山路,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
三秒之后,黑衣人隐身,关山路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路口。
又被处罚,关山路没有申辩的兴趣,黑衣人不知道的是,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