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梦如烟，不必过多解读。唯有梦里出现的人，让关山路琢磨了一会儿。
紫燕和乔雪霁曾经被黑衣人胁迫过，出现在楼下，倒能说得过去；而蔡澜漪不可能主动投诚。她若是靠近黑衣人，那就可能是大动作。
可她为何要给关山路一巴掌呢？
他还发现，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他与黑衣人的接触频次愈发密集。
莫非超能界也给他们下达了什么任务？
上次还没来得及的质问，这回一并送达，但有没有效果，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关山路有乔雪霁的号码，他想关心一下，可天还没亮，鲁莽举动，会吓到她的。
几天没有紫燕的任何讯息，却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犹豫了十几分钟，关山路没有做出一点实质性的行动。他索性下楼，呼吸清晨的空气。
转了几圈，天色已白。住户也开始忙碌。新的一天又来了，其实无论对谁，新日初升，都意味着倒计时的钟声重新敲响。
看不到终点的，盼日出；知道终点的，怕日落。
五月的小城，早上的温度就已经上升许多，很多人议论着今年的气温有可能超过历史高峰。
几家早餐铺，都围满了食客，大多都是中学生，他们急匆匆吃着，害怕错过早读课。
关山路进了一家店，要了一份生煎和一碗鸡蛋汤。
旁边桌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的妈妈端过来一碗八宝粥，放在她面前，然后接着去点其他小吃。
小女孩碰了一下碗沿，即刻弹开手，估计是被烫着了，开始烦躁着叫妈妈。
她趴在桌边，想起身，双手一按，桌面向内倾斜，那粥碗慢慢滑向她的怀里。
关山路看的很清楚，再有几公分，那一碗粥就要掉下来，倾洒小女孩一身。他想过去，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心里想着但愿粥碗不要掉落。
那碗突然就停住了，一半悬空，另一半好像被牢牢粘住。
女孩儿脱离了桌边，跑过去找妈妈了。桌面恢复平整，那碗粥也慢慢回到原来的位置。
关山路悬着的心终于归位，很多父母太年轻，还没学会照顾孩子。
吃完饭，关山路递过去一张票子，老板娘笑着说很少接现金，大家都扫码支付。
偶尔使用现金的，也都是拿着老年机的老妪老叟。
关山路已经混进了他们的队伍里了，自己也觉得很好笑。
七点半，叶天宇赶到，两个人直奔盛世传媒。路上，叶天宇交代，单位与那家公司有几次合作，老板叫项羽，关系很铁，薪酬也说定了，按天计算，每天三百。
想干的事情，就做；不想做，就歇着，他们也不会有意见。只要布置好场景，需要他们出场了，打个电话或者跑过去通知就行。
听口气，这个项目归叶天宇负责。
盛世传媒门店不大，但里面很阔气。项羽看到关山路就急忙迎上去握手，然后带着两个人参观各功能室。
整个一层楼，都是他们的工作区域，承接广告、文印、宣传、演艺等业务，最大的板块，还是包装网红、直播带货。
“公司创始人就有三十几个，待火的网红也有五十几个，大家都是年轻人，都心怀梦想，欢迎你的加入。”项羽介绍时，很注意使用新潮词语。
然后正式介绍影视宣传制作组成员，三男三女，都比较年轻，最大的司马熙，也不超过35岁。好在他们六个没有重姓的，比较方便分辨记忆。
项羽只说了一遍，关山路就一一对号，方方，殷夏，大头，李彩云，司马熙，傅子涵。
方方是影视组的负责人，看起来有点腼腆，开口却一套一套的。
司马熙是主持人，是镜头前的花朵，声音特别甜美。一进门，关山路就觉得与她，似曾有过一面之缘。
大头负责拍摄，殷夏和李彩云负责采编组稿，傅子涵负责后期剪辑。
项羽给关山路分派的任务，和叶天宇交代的差不多，因为涉及到外景，全组人员都需要参与，他的工作核心就是联系对口单位，寻找群演。
最后，项羽拿出一把车钥匙，交给关山路：“平时在公司，盒饭送上门，去了外景地，才需要去采购食物，这台商务车就交给你，拉人拉货都方便。叶局说你住的远，也算给你提供了上下班的交通工具了。”
叶天宇走后，关山路就进入状态，开始熟悉工作流程。
这次专题任务比较紧急，一个月内完成恐怕有难度，大家围在一起，先确定制作方案，草拟脚本，确定拍摄场景。
方方的意思是，为节约成本，群演尽量找熟人代替，多少表示一下就行了。
司马熙却说，以前出镜的，还是少用，要增强真实性，特别是一些特殊案例，最好能请当事人亲自出镜。
大头也说，片子涵盖记录和宣传两种功能，真实性必须要体现，群演的遴选就要考虑高矮胖瘦各个阶层，当然，农村大爷大妈，可以找环卫工人，他们收入低，补贴一点，会很配合。
殷夏要求必须提供准确的群演数字，他要依据角色来定受访词。
傅子涵却没事儿似的，拿着手机聊天。她只能等样片出来，才能正式工作。
关山路也没介入的必要，他听安排就行了。听指挥而无需动脑，对他来说，又是一种新体验。
准确来说，他只是一个勤杂人员。
所以，几个人头碰头比划着，没有谁会咨询关山路的意见。他从司马熙偶尔的一瞥中，就能读出她的鄙夷：领导塞进来的混子，也就是来分一杯羹的。
既然如此，让他遴选群演，会不会造成脱节呢？也许，他们定下最终方案后，会具体交代。
可能是工作常态吧，大头裤兜里的电话连续震动了十几秒，他根本不理会，对方连续打进几个，大头看都不看。对方好像有急事，一直不停地打，足足有一分钟。
关山路正无聊，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却能看到屏显，是“老妈”两个字。
他忍不住过去拍了拍大头：“会不会是老妈打来的电话？”
大头这才取出手机，接通之后就脸色大变。老妈说他老爸意外摔倒，让他火速回去。
大头看了关山路一眼，就跑了出去。其他几个人惊奇地望着关山路，希望他解释一下。
关山路一脸的淡定，不接来电时，来电者通常会有几种表现，如果是朋友，会认为你在忙，隔一会再打；
如果是老婆或女朋友，只会打一次，剩下的就等你回拨了；
领导同上；
只有你最亲近的人，才会不停的打，即便没急事，对方也担心你为啥不接，真遇到急事，必须让你接。这样的人，除了父母，就没别人了。
方方问：“你还研究这个？”
关山路一笑：“还需要研究吗，只是常识而已吧。不过我也是胡猜的，不要信以为真了哈。”
他这么大费周折，目的很单纯，就是提醒大家，他不是来混饭的。
后面的讨论，方方不时地征求关山路的看法。但关山路表现的很谦虚，一再谦让要听大家的。
司马熙的脸上，一直漂浮着难以言状的神色，有不满，也有猜疑，只要她瞥过来一眼，就让关山路如芒在背。
他就想不通，刚来一个小时，怎么就让她那么不舒服？
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敲定了五个外景地，分别安排在一个社区、一个村委会、一所学校、一处田间地头和机关大院。
受访群众八个，其中包括两名受害者，群演合计三十多人。
继续分解任务时，一部手机响了，循着声音，可以猜测来自桌上的一个女士小包。
关山路顺势瞥了一眼，手机屏上显示三个字——韩高峰。
司马熙走过去，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急忙走到外面：“有事吗，我在忙着呢。周六晚上？我知道了。”
返回的时候，司马熙特意看了一下关山路，挑衅道：“刚才这个来电，你猜猜和我是什么关系？”
关山路自嘲：“我哪有这个本事，万一猜错了，还要被你鄙视。”
司马熙鼻尖翘了一下，刚想得意，却听到关山路说：“应该是你男朋友吧，周末请你吃饭？”
“依据呢？”
关山路以玩笑的口气说：“备受宠溺，你才会用那种不耐烦的语气回复，刚刚周二，就提醒你周六的聚会，纯属没事找话，担心被你忽略。我胡猜的哈，他应该比你大。”
司马熙听完，抬腿朝地上跺了一脚，冷冷地瞪了关山路一眼，重新把手机装进包包里。
李彩云扑过去抱住她，追问是不是真的，司马熙却抖一下肩膀，眼皮都没抬，傲娇道：
“听他胡扯。”
一旁的方方，额头上悄悄横起三条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