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门，一股阴森之气就涌进车里。
紫燕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不由得攥住关山路的手。
寺院很小，穿过天王殿，里面也就三个殿，连院墙都没立，左右两侧是密林与篱笆。后面则是悬崖峭壁。
关山路看看环境，柏树巨大高耸，遮天蔽日，因阳光照射不透，才有阴森之气。
破旧的殿宇，低矮斑驳，早就看不清墙体的本色。
院子里十分静寂，只有阵阵风声。转了一圈，却不见人影。
这样的地方，很难想象，那传说中的老和尚，是怎么待下几十年不逃跑的。
“空间太小了，就怕聂小倩也不会来。”关山路逗乐着，想缓解一下紫燕的神经。
“下山吧，感觉怪怪的。”
为了显示自己的威猛，关山路踏进了悬崖边沿的大雄宝殿，低眉垂目的如来三佛，很像已经睡着了。
关山路刚刚稳住身子，只听哎呀一声，从门后坐起来一个光头老人。
被惊醒的他慌乱地望着不速之客，好久才合十颂咒。
“不好意思啊，路过来看看，打扰您了师父。”关山路有点后悔，贸然进殿，惊吓到了老和尚。
“既然来了，那就上一柱香吧。”老和尚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很正常。
关山路接过香烛，点燃，插在香炉里，悄悄从钱夹内抽出两张，放在了佛像脚下。
退出殿堂时，老和尚跟着出来，才看到躲在一旁的紫燕。于是问：“两位是来求姻缘的？”
关山路看一眼紫燕，摇摇头。
“那就是来消灾？”老和尚认定了来者的心思，硬凑到关山路的跟前。
关山路又摇头：“师父，我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愿求。”
老和尚却很执着：“施主印堂发暗，阴气很重。”
“师父说的对，这几天我没睡好。”
老和尚再度纠缠：“若去了是非之地，见到了难辨之物，随时可来求符驱邪。”
说罢，合十躬身。
“谢谢师父，如果有求，我肯定会来。”
作别时，老和尚眉间那颗黑黑大大且凸起的痣，留给关山路深刻印象。
发动引擎，车子启动，紫燕这才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感觉你很紧张，为什么？”
紫燕点头：“寺院太安静了，喘不过来气的那种安静，老和尚步步紧逼，好像要讹诈你。”
被和尚纠缠，关山路并不意外，这也正是他来面寺的目的。
长久遁世的人，吸自然之气，心智单纯；观星月流云，眼睛清澈。
突然出现一个世俗之人，如果面有异相，很容易被他们看穿。
自己正是去了是非之地，见了难辨之物，而且还做出了非主流的选择，老和尚哪能看不出来呢？
“看老和尚嘀嘀咕咕，很神秘的样子，究竟说了些啥？”
“师父以为咱俩是来求姻缘的，拼命地劝阻。哈哈。”
紫燕转脸盯着关山路：“又逗我呢，人家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缘的吗？他不怕毁了修行？”
“道理是对的，可师父说你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我命不久矣。”
紫燕抡起小拳头，要往下砸：“玩笑可以开，话可不能胡说，哪有这样咒自己的。这个玩笑很讨厌，马上收回。”
“如果不是玩笑呢？”
紫燕“哦”了一下，恢复了坐姿。
车子顺着山路往下滑行，穿过郭村之后，掉头去了黑山镇。
这一路，紫燕再也没开口，侧着脸望着窗外的风景。
到了镇上，正是人多的时候，虽然太阳很烈，赶集的电三轮却特别多。
老人带着小孩来回穿梭，夫妇提着农药、扛着农具，街边售卖着零零细细的地产，偶尔还有小情侣说说笑笑，呈现出久违的俗世画卷。
车子在拥挤的人流里显得特别笨重，走走停停，需要耐心。街道本来就不宽，三轮车随处自由停放，本来就没考虑汽车的来往。
关山路突然踩住刹车，打开双闪，飞奔下去，两分钟后，提上来一个餐盒，交给紫燕。
紫燕诧异地看着餐盒，拆开包装，看了一眼，冷冷地问：“你喜欢吃？”
“给你买的啊。”
“我不爱吃这个。”
“可是，出发时，好像记得你说好久没吃过米皮了。”
“可能是您听错了吧，我没说过。”
一个“您”字，瞬间将两个人的距离又恢复如初了。车内充满了尴尬。
终于找到一家大型超市，车子停稳，关山路问：“去不去超市呢？”
紫燕无力地摇摇头：“我有点累了，你去吧。”
关山路走进超市，购买了日用品，还有两袋水果和零食。回到车里，紫燕微闭双眼，斜倚在靠背上。
返回到山庄，关山路让紫燕提走水果零食，紫燕以生疏的目光望着关山路：“我那有，你自己留着吧。”
“明天不是要来个小丫头吗，留着哄她吃可以吗？”
“我自己能买。”说着，推门下去，径直去了宿舍。
小丫头哪里是累了，明显是生气了，真是阴晴莫测，说翻脸就翻脸。
回到办公室，范浩不在，叶天宇也不在。关山路提着东西回到小院，收拾完毕，坐在茶台前，烧水泡茶。
几分钟后，按照紫燕的操作流程，第一盏茶终于成功，端起来闻一下，清香足够，抿一口，却索然无味。
关山路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今天的流量还没用过，既然能检索当天已经发生的，也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那能不能洞悉别人的心思呢？
如果能进入对方的大脑，窥探对方的想法，岂不是很好玩？
好像黑衣人就可以，他之所以可以预判你的举动，根本原因还是预知了你的思想。
只要进入他的势力范围，你就成了透明人。
关山路很希望了解紫燕变脸的缘由，于是闭上眼睛，启动搜索，眼前浮现出紫燕的脸部，她此刻正侧卧在宿舍的床上，眼睛闭着，眼角上还有两颗露珠。
任凭关山路如何用力，也只能看到这些画面。
换言之，他只能看到场景，能下载的只是文字和图像，却获取不到她的情感变化信息。
至于她可能产生的想法，那就更遥远了。
也许这就是规则，他不可能达到黑衣人的超能力。
想想也实属正常，假设他的功力与黑衣人旗鼓相当，对方还如何掌控自己呢？
关山路不知道自己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是否如意，当时，他的想法很单纯，以每天的流量换取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许这个愿望，就是为了康雅和老爸。
如果那天他就有预知力，两个人就不会命丧黄泉。
他和康雅在一起两年多，曾经柔情蜜意，可最后一个月，康雅突然就疏远了他，动辄就闹分手。关山路也努力过，无济于事，康雅似乎铁了心要离开他。
白菜曾经提醒说，会不会遇到了有钱的，变心了？
因为白菜就在售楼部当保安，一些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总喜欢诱惑那些女孩子，每年都有上钩的。
真假虚实，关山路也没心思再去核实，真想走的，也留不住。
可没想到，康雅走的那么彻底。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穷。
如果有房有车有存款，满足她的各种消费需求，她可能就不会生气，后面的悲剧也就能够避免了。
他这一生，真的与财富绝缘？
胡思乱想之际，关山路溺水一样慢慢沉入梦境。
梦里，他走进一家彩票店，打出两注后，老板立即告诉他：
“恭喜你，中了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