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颂手里提着大刀步步紧逼,即便是咒术也没能阻挡她的脚步。
不过,还是令她的步伐有些许吃力。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厚重的泥泞之中,泥水裹挟着她的脚踝,每迈出一步都需要倾尽全身的力气。咒术的力量化作无形的阻力,如同一股逆流,不断冲击着她的身躯。
趁着袁家老爷被戟颂逼退的间隙,袁百新急忙趴到起火的古书之上,用自己的身躯压灭了古书之上的火焰。
“许宁,我这就来救你……”
袁百新深知此刻已到绝境,心中涌起决绝之意。
她猛地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地咬破自己的手指。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如同一串串红宝石般滴落。
袁百新强忍着疼痛,将滴血的手指缓缓伸向古书。
血落在书页上的一刻。
古书之上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鲜血的沾染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减弱。
那跳动的火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制,光芒愈发黯淡。
袁家老爷在旁目睹这一幕,瞪大了双眼,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恐与焦急。
“不!”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仿佛被魔鬼追赶一般,心急如焚地朝着法阵的另一边狂奔而去。每一步都迈得仓促而慌乱,双脚重重地踏在地上。
他此刻,满心只想着借助袁百新,再次获得那梦寐以求的崭新生命。
毕竟,他被大夫诊断得了绝症,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可他怎能甘心就此死去?
与袁百新不同,他坐拥偌大的家产,在他眼中,自己的命才更有价值,更值得延续。
戟颂脸上一紧,怕那该死的老男人坏了袁百新的事,想要赶紧过去,奈何身上所缠缚的咒术影响了她的速度,脚步却依然沉重得如同拖着千斤巨石,每挪动一寸都显得无比艰难,甚至连赤头飞刃也无法召出。
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滑下。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不远处的畜生。
她得过去……她得过去!
身体似乎是撑到了极限,戟颂只感觉涌上一股腥甜,不得已跪倒在地上。
火焰燃尽。
袁百新如同死物一般趴倒在地上。
而袁家老爷在一旁目睹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容。紧接着,他仰头朝天,发出一阵疯狂至极的大笑,那笑声尖锐而刺耳。
“我终于成功了!我不用死了!”
袁家老爷一边狂笑,一边双手疯狂地挥舞着,仿佛已然触摸到了永生的福祉。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眸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脸上的肌肉因过度兴奋而扭曲变形,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蓦地。
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法阵之上。
袁家老爷的笑意僵在脸上。
许宁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周边,似乎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忽地回身,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袁百新。
袁百新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然没了一丝生息。她的身躯仿若被命运无情践踏的残花,破败不堪。
仔细看去,身体上布满了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陈年伤疤,那一道道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的痕迹,那是那双恶毒的手在她镌刻下的悲惨烙印,无声诉说着往昔遭受的无尽折磨与苦难。
尤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双腿,两条腿皆被粗壮的棍子残忍打折,此刻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在地上盘绕着,骨头的错位与扭曲清晰可见。
许宁目光触及到袁百新的惨状,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仅仅一瞬,他的情绪便如决堤的洪水般彻底失控。
眼眶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他踉跄着脚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却又无比急切地将袁百新抱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他抵御世间所有的寒冷与痛苦。
他将脸紧紧贴在袁百新的胸口,放声痛哭,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从不知道……
身在现世之中的袁百新,原来是以如此如此残破的身躯生活着。
袁家老爷看着眼前的一幕。
忽地热血上涌,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他的绝症,还没好。
“给我摁住他!”
袁家老爷命令在场还未死去的司祭。
他要再一次将许宁作为容器,取得他的性命。
许宁中了咒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人摁在法阵之上。
戟颂奋力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但身体却没有动弹分毫,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办法发出。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甘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不死族,是不老不死。
长河族,是不老。
岭匿族,则是不死……
岭匿族人身上传承着一条永恒的生命。
他们的唯一特权,就是将这条永不熄灭的生命,在自身繁华将尽之时,赠予值得赠与的人。
于是,袁百新将自己的性命让给了许宁。
而现在袁家老爷……却要再次将许宁的生命夺走。
……凭什么?
戟颂拼命想要挪动自己的身体,一阵接着一阵的血腥味涌入口中,但她依旧无法动弹分毫。
强烈的不甘和愤怒令她的躯体忍不住颤抖。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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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身着白衣的神守将袁府团团包围。
在袁府门口,守门的两个司祭准备好了应战的架势,手中张开一道道法阵。
白玉雕造的马车伴随着一阵磅礴的雾气从远处驶来,停在袁府门前,守门的两个司祭顿时慌了神,他们很清楚这大雾之后是何人,纷纷收起了手中的法阵,跪在地上。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撩开帘子,身着金簟衣的祭司走下马车,清风徐来,衣袂飘曳。
在门口守门的两个司祭低头,跪在地上:“拜见大祭司。”
“进去,把人带出来。”祭司面无表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