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袅神态恢复如常,又挂着三分笑,挑眉看着九霖。
然而这人一贯的变脸快,就算看着脸上表情没问题,九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这个心结里走出来了。
但是甭管他走出来没有,他有心情和自己玩笑,就总比自怨自艾好。
反正脸已经丢了,也可以不要了,九霖干脆将人打横抱起,阔步往外走:“怎么办,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末将自然是全凭陛下吩咐了。”
“哼。”
季袅傲娇的哼了一声,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头:“那,去将军府啊?”
“行啊。”
九霖答应着,抱着他往外走,还没出二门呢,一个禁军带着个差役匆匆进来:“皇上,大将军,西城的案子破了,郑大人问二位要不要去听审?”
“嗯?”
季袅拍了拍九霖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差役问道:“凶手是什么人?”
“一个落魄江湖客,去嫖宿不给钱,下毒灭门。”
季袅哼笑了一声:“听审朕就不去了,朕信郑卿,卷宗朕看一看。”
差役恭敬地递上卷宗。
季袅接了过来,让人下去,看着那差役的背影,噗嗤笑出声来,眉眼间全是柔和的笑意。
“怎么了?”
这让九霖有些懵了,也抻着脖子看那个差役。
那人模样平平,穿着京兆府的皂色服饰,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怎么就值得他家长烟笑得如此明媚动人啊?
“我在想,两年前,我就算见个差役小吏,都得提高警惕,因为不知道哪一个是不是混进来杀我的。”
季袅看着门口的方向轻声笑着:“就算是真正的官吏差役,对我也不过是惧怕罢了。如今,他们居然也真的会对我真心实意的恭敬了。”
“那你看,以前那是他们眼瞎。”
九霖笑着重新把人搂进怀里,看着他的眼睛:“如今他们眼不瞎了,知道我家长烟这么好,当然得恭恭敬敬地,不然哪天你弃了这个皇位不要了,我看他们哪里再去找这样好的皇帝去。”
“他们都瞎,只有阿霁不瞎?”
季袅也笑:“他们可没亲自上门要我的命。”
“哎,季长烟,你这人够了啊。”九霖急了,伸手去挠他痒痒,“怎么着,今儿非得翻旧账是吧?”
别说,翻旧账他还真有些怂。
季长烟的过去,无论怎么不堪,对他那绝对是没的说。
可是他自己就那一件事情,足够季长烟拿来挤兑他一辈子。
“哈哈哈,别闹,哈哈哈哈,我错了,错了错了,不提了。”
季袅没什么弱点,非得说,怕痒算一个。
外人近不了他的身,这当然不算弱点,可是对于枕边人,这就足够他投降了。
季袅一边躲一边笑,手中的卷宗跌在地上,摊开在两人面前。
一眼看到卷宗上的字,季袅僵在原地,好看的眉眼都覆上了一层冰霜。
“又怎么了?”
他这样忽然的表情转换,让九霖有些心理阴影,九霖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上前一步抱住他,还是后退一步,看情况不对转头就跑。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还是上前将人搂在怀里,轻声问他。
“没事。”
季袅愣了下,回过神来,握住九霖的手笑笑,让他放心:“我这两天情况挺好,你不用担心。”
“因为刚疯完?”
九霖笑着打趣他。
这满打满算才过去六天,西城灭门案之前将季袅刺激的够呛,如今他还真怕这人再犯病。
“也不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季袅笑了笑,看起来的确挺轻松的:“我之前会受到刺激,一个是想到了义父,还有就是怕你知道了我那些过去,会和我划清界限,甚至反目成仇。可是阿霁不怪我,我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回头看着九霖,笑得温婉。
“那你看,哥都说了,让你对哥有点儿信心,你偏不信。”
九霖乐呵呵地,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帮他整理好刚刚被弄乱的旒冕:“季长烟,以后也可以对我有点儿信心,信心再多都没关系,我保证不让你失望。”
“我从来不对阿霁失望。”
季袅笑道:“我只怕阿霁对我失望。”
就算是他站在自己面前,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失望,只会担心自己的血脏了他的手。
“怎么可能啊。”
九霖仍是将人半圈在怀里,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长烟,你别作,我啊,往死里对你好。”
纵然季袅说自己没事儿,但是他仍不放心。
这样抱着,让季袅知道自己不会离开他,是不是他也会更放心?
“那阿霁也别作,类似私生子那种话,我可不想听第二次。”
季袅笑了一声,拍拍九霖的手,让他放开自己,弯腰捡起地上的卷宗,拿在手中,看着上面的内容,眉眼冷厉:“有意思,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看到什么了啊,忽然就这样了?”九霖好奇的凑过来,往他手里的卷宗瞅。
“没什么,大概是遇到熟人了。”
季袅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将卷宗卷起来:“夜枭。”
“皇上。”
夜枭答应一声,出现在季袅面前。
“去告诉郑寒升,西城灭门案的案犯,摇光楼接手了,这个人,他们可以不用审了。”
季袅语气平静,神色也如常,可九霖就觉得他满身鬼气森森的,都不太像活人。
他于是重新揽住季袅的腰:“摇光楼先把人看起来吧,这几天我们不见。”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把季袅抱起来:“咱俩这两天什么都别干,政务交给季默,军务交给覃叔,你啊,陪我回府,咱俩好好歇两天。”
季袅也知道九霖是怕他胡思乱想,于是笑了:“嗯,好。”
他温顺地环着九霖的脖颈,枕在他的肩头:“最近事情太多,我的确挺累,让他们忙去吧,咱俩度假。”
“度假的话,你就在丰京城糊弄我啊?”
九霖哼了一声,将他往怀里掂了掂:“真要度假,好歹你带我去个江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