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巫师将五毒散的药浴配好了。”侍从过来禀告。
轩急站起,说:“花树,你去叫两个婢女过来。”侍从听命下去了。
轩快步走到九江面前,使用灵力将她的穴位封住,九江的身子一下瘫软下去,阿问忙去扶。
九江瞪大眼睛看着轩,似要喷出火。
阿问说:“你这是做什么?”
轩无所谓地说:“我只是让她不能行动而已,但是她还能感受到疼痛,也能喊疼。”
阿问瞠目,这个轩当真是铁石心肠,他应该是怕九江受不了痛苦,偷偷逃走。他又不封住她的嘴,想清楚明了地知道这个解药到底会让人多痛苦。
九江转而看向阿问,阿问没有说话,是九江给澈儿下的毒,她替她试药也是合理的。
这时花树带了两个婢女过来,将九江带了出去。
九江不可思议地看着阿问,阿问竟然无动于衷!
九江一动也不能动,由着婢女将她的外衣脱掉,只留一件薄薄的里衣。
婢女将九江移到装药浴的桶里,刚刚一接触那汤药,九江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疼痛,即便是九江这样自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轩命人搬两个椅子在九江泡药浴的帐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许久都没有听到九江的声音,轩心中一喜,难道这个药浴并没有传说中那样有“剜心之痛”?
帐内,九江的脸色刷白,牙齿已经将嘴唇咬破,鲜血直流,她虽然没有中五毒散,但是药浴给肉体带来的疼痛不会减少半分,而且她本就没有丢失的记忆,被药物强行拼接黏合,造成她一时思维混乱,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情和不同时间发生的事情,被黏合成一团。
九江终于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非人般的嘶吼。
这声瘆人的嘶吼让轩和阿问同时一震,轩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掀开九江的帐子,阿问也跟着过去。
他们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眼前的九江因为疼痛已经变得肤色发蓝,满脸都是血,怒目圆睁,整个人似乎都没有了生气,像是死了一般。
“九江!!”阿问顾不得男女有别,要从药浴里将九江拉出,可是一触碰到那药水,就像碰到了烧红的铁一样,不自觉缩了回来。
可是他很快还是把手伸进药水里,将九江一把拉了出来。
九江已经昏迷 ,可是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十分恐怖。
轩跌坐在地,心中十分庆幸,此时遭受这般痛苦的不是澈儿。
他突然对阿问说:“澈儿绝对不可以用药浴治疗!哪怕我杀光巫师,再无人给她配药!”
阿问看着九江那骇人的样子,说:“我们要想办法彻底打消澈儿的想法。”
轩又看了一眼九江,想起刚刚九江那撕心裂肺地声音,他不由十分后怕,幸亏让这个女人先试药,什么剜心之痛,这根本就不仅仅是剜心之痛!
轩起身出帐门,吩咐花树找几个医师来治疗九江,又耳语了几句,就匆匆去了灵后的军帐。
澈儿已经睡着,灵后把她抱到了床上,就坐在床边看着她睡觉,多日来,灵后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愉悦。
轩进了军帐,灵后见轩气度不凡,想必他就是阿问说的那个猿国的将军。
她一脸警惕看着轩,右手在怀里悄悄拿起一个暗器。
没料到,轩刚刚见到灵后,就行了一个十分大的礼,说:“灵后,有失远迎。”
灵后吃了一惊,说:“你知道我的身份?而且你堂堂一个猿国将军,竟然拜我这个敌国的皇后?”
轩恭恭敬敬地答道:“我拜您,是因为您是澈儿的母后。”
灵后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将军好生招待澈儿和阿问,甚至还陪澈儿一起不远万里去桃花村,原来是心悦于澈儿。
灵后将怀里的暗器放好,坐正了,仔细打量轩。
模样确实是上佳,看起来也很聪明,只是虽然对灵后毕恭毕敬,灵后还是觉得轩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虽然对澈儿可能会极好,怕是对他人十分冷酷。
轩看到灵后看自己的眼神,多少带了些挑剔,知道灵后在他身上看到了些他一直以来都在极力隐藏的东西,比如冷漠,比如黑暗。
他重新给灵后行了个礼,说:“我想您猜到了我对澈儿的心意,可是对我还有所顾忌。我从小父母双亡,身负泼天仇恨,在各种阴谋中斡旋,可能您觉得我看起来凉薄,可是……我会把我所有的温暖都给澈儿。我想向您求娶澈儿!”
灵后一方面感叹轩的直爽,一方面又对他有些怜惜,她上前将轩扶起,说:“澈儿还小,男女之事怕是还没有开窍,婚姻之事还得由我和她父王商议。”
轩看灵后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丝转变,不由心中一喜。
灵后看轩的样子,就像看到灵帝年轻的时候,心有千千玲珑窍。
只是轩还年幼,并没有将这些心思全数隐藏起来,此时显得有些笨拙。
灵后觉得轩这个样子挺可爱,不由冲他笑了一下,说:“只是……”
轩紧张地说:“只是什么?”
灵后半开玩笑说:“只是澈儿的父王似乎早就选好了心仪的驸马。”
轩大惊,“什么?”
灵后说:“十年前就跟人说好的,那孩子还答应了呢!”
轩说:“那……那孩子难道是阿问?”
“正是他,你怎么知道?”灵后好奇地问。
轩几乎都要站不住,只觉得满嘴苦涩。
灵后说:“阿问从小在我和灵帝膝下长大,他的父亲就是我们灵国前护国将军丞师玺。”
轩终于知道为什么感觉阿问会是自己和澈儿之间的障碍了,丞师玺与灵帝自灵帝亲王时便亲如兄弟,这在整个猿国灵国都不是秘密,丞师玺将军传说还殉了国,如果是丞师玺向灵帝托孤,那么灵帝很有可能会视他如己出,也很有可能在未来会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他。
轩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挫败,多年来他虽说只在漠北这荒凉之地生活,可是他心思深沉,再加上母族的支持,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控在自己的手心里,他自信能处理所有阴谋诡计,甚至在去花都夺权的大事上,都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尽在他掌控内。
可是关于澈儿的事情,他似乎一件也拿不准。
灵后接着说:“何况你还是猿国的将军,我们灵国和你们猿国可是死敌。”
轩感到心里一阵阵疼痛,加上之前给澈儿几乎输送光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他一个趔趄,几乎站不住。
灵后扶住他, 摸了摸他的脉象,说:“原来澈儿身体里那股灵力是你的。你竟然把自己几乎所有的灵力都给了澈儿,不过也幸好是你的灵力,澈儿的心脉虽说还没有修复好, 可总归是保住了性命。我替澈儿谢谢你。”
澈儿皱了皱眉头,揉着眼睛,慢慢从床上爬起,看到灵后和轩站在床边,说:“你们在说什么?这个大声。”
轩忙走到澈儿床前,说:“你醒了,我让下人备好了灵国的甜点,你一会可以去吃一些。”澈儿眼睛亮亮地冲轩笑了笑,灵后见到澈儿看轩的眼神,知道澈儿似乎也对这个轩有了好感。
“母后,一起去吃一点吧!啊,你不用担心,轩虽然是猿国人,可是他是自己人。”澈儿说。
轩听到澈儿说他是“自己人”,不由心中一喜。
灵后笑了笑,说:“我们刚刚聊过了,还聊了很多事。”说着冲轩挑了一下眉。
灵后说的应该是刚刚轩求亲的事情,轩这才觉得自己唐突,刚见到澈儿的母后没说两句话,竟然就要她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
澈儿问:“你们说什么了?”
轩耳朵红红的,说:“澈儿……”
灵后说:“这是我和这个轩将军的事情,不过,我对他的提议确实还挺感兴趣。”
轩大喜,难道灵后真的会考虑这门婚事?!
灵后接着说:“仔细想想,我一直为了澈儿的父王去隐藏自己的很多想法,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和他有不一样的意见。”
“什么事啊?”澈儿越听越糊涂。
灵后笑了笑,说:“这是我和轩将军的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轩高兴地满脸红光,是啊,灵帝不过是和丞师玺有了口头约定,并没有明媒正娶,多年前说的事情,现在说不准早就不作数了!
不过灵后说的灵国与猿国是死敌的事情,这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灵国绝大多数的人大概都会反对自己国家的公主嫁给敌国这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亲王。
必须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身份的问题,扫清与澈儿之间的一切障碍,不让澈儿有一丝为难。
澈儿突然说:“对了,轩,不是说今晚要用药浴帮我恢复记忆吗?”
轩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澈儿的原因,同时九江那骇人的面孔又出现了他的脑海。他认真看着澈儿说:“我想,暂时这个药浴泡不成了。”
“为什么?”澈儿着急地问。
轩说:“刚刚人来报,那些懂得配置这个药浴的巫师,今下午全都不见了,可能是压根就没有这种治疗方式,他们怕被我识破,所以早早逃走了。”
灵后觉得轩说的话有蹊跷,可是澈儿信了,她很失望地说:“等龟仙恢复灵力,我再去找它来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吧,不过龟仙说过,治疗五毒散的解药就在漠北,可是它也不知解药什么样子,还说,只要我待在漠北,解药就去自己来找我。”
澈儿回头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灵后,说:“母后,几乎想不起来你给我说的那些事,你会对我失望吗?”
灵后摸了摸澈儿的头,说:“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和你父王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轩补了一句说:“我也不会,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对你失望。”
灵后看了一眼轩,越来越觉得这个轩看着顺眼,虽说他看起来有些偏激,那也是这些年独自在漠北生活,不得不冷酷些,他刚刚说他还有血海深仇,想来和他父母有关吧。
阿问并没有告诉灵后关于轩的真实身份,灵后只知道他是猿国的将军,可即便是猿国的将军,灵后也开始认真考虑他和澈儿的事情,为了澈儿,灵后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要澈儿可以快乐。
澈儿心情轻松了不少,说:“我一定会找回记忆的。唉,真烦,这一烦肚子还真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灵后说:“澈儿你先去,我和轩将军还有两句话说。”
澈儿一脸怀疑地说:“你们不过刚刚见面,哪有什么话要避开我说?”
轩说:“澈儿你先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澈儿摇摇头,就走了。
灵后说:“说吧,那些巫师哪里去了?”
轩本来也没打算瞒住灵后,他说:“你随我去个地方。”
他们来到了九江的帐子外,透过帐子,灵后清楚地看到了九江面如土色,生死不明,身边有几位医师在为她扎针,面色凝重。
“她……用了药浴?”灵后明白了大概。
“没错,她也中了五毒散,我在给澈儿用药浴之前,先让她试了试药。”轩不避讳自己拿九江做试验品。
灵后说:“我感觉她的灵力十分虚弱,似乎勉强在保住她的性命而已。这药浴……的药效这般霸道吗?”
轩点了点头,说:“澈儿绝对不可以遭受这些。”
灵后说:“哪怕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绝对不会让澈儿使用药浴。”
轩说:“我已经吩咐人把所有知道这个药浴的巫师和医师都遣送到漠北的边境去了,澈儿只当这个法子不管用,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灵后点点头,说:“你做得不错,我们去找澈儿吧。”
被灵后肯定,轩感到十分开心。
他说:“我给您安排了一个新的军帐,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澈儿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灵后说:“你随我来。”
轩跟着灵后来到了一片空地,灵后使用了召唤术,出来一条两丈长的蟒蛇!
轩吓了一跳,灵后说:“这是我的灵兽,它能帮我储存灵力,在关键的时候,帮我疗伤。”
轩说:“那为什么您近日灵力受损这样严重,却不召唤它来呢?”
灵后说:“它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灵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它的灵力。”
巨蟒吐出一颗灵丹,随即便消失了。
灵后拿起灵丹,递给轩,说:“吃了它,就当我替澈儿还你的灵力。”
轩大惊,说:“不,我不觉得澈儿欠我什么,而且……我宁愿……她欠我什么。”
灵后一个箭步,将灵丹塞进了轩的嘴里,强迫他吞下。
灵后说:“你的灵力不恢复,怎么保护澈儿?”
轩又惊又喜,他还以为是灵后要澈儿划清自己的界限,没想到,灵后竟然用自己保命的灵丹,来让自己恢复灵力!
灵后看轩这喜得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心中也对他增加了好感,这个轩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酷,也许是个可托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