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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把苏静拉进女警的办公室,脸上堆着一脸慈父一样的笑容,声音温软的说:“苏静啊。”没等他说下面的话,苏静立刻冷了脸,眼神冰冷的看向他。周身像用冰做了个一罩子,上面还刻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咳咳,苏静啊,”老张上下打量她一番说:“没事吧?没受伤吧?”

“还好,我没受伤。”苏静眼神冷冰冰,语气也冷冰冰。

“咳,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啊。”老张顿一下又说:“吓到没有?”

“没有。”

在桌上写东西的女警抬起眼皮,神色疏离的打量了老张几眼,又低头继续敲键盘。

“那……”老张似乎很为难,又顿了一下,“我知道啊,你现在一定是非常气愤,也很害怕……”

“我不怕!我只是非常气愤!”

“嗯,你不怕,你挺有胆量的,你都打了他,当然不怕。”老张赔着笑,“那,你看啊……”

“是,我打了他,他不该打吗?”苏静一点也没打算给老张面子,她对这种老好人简直厌恶透顶!没点是非观,一味只想息事宁人的老好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自己都极度讨厌这种没有原则的所谓老好人。

把事情的主角换成他女儿,老婆,试试看?如果那样他也是这个态度,自己就认了。

“该打,该打,当然该打。”老张说了一串该打,“但是吧,”

“但是什么?打都打了,我又没受伤,这事就算了?”苏静本来已经消下去的怒火,又在这一刻窜了上来。

“不是算了,不是算了。”老张看她脸色难看,赶忙说:“我是想啊,你看,能不能换一个方法,不告他,行不行?”

办公室在老张这句话说完后,顿时变成了冰窖,气温瞬间降到冰点,气氛变得更冷峻了。埋头打字的女警再一次抬眼,眼光如寒星一样冷冷看向老张。苏静的眼神冷若冰霜,锋利得跟一把冰刀一样。

“换一个方法?还能有什么方法会比法律更行之有效?”苏静冷冷的反问道。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先听我说完,说完了,你再考虑啊,行不行?”老张依然陪着笑。但这个时候,苏静已经不再觉得他是那个老母鸡似的好老师了,她只觉得老张现在就是头包着头巾扮演外婆的狼。

“说。”

“你看啊,你这没有受伤,还揍了他一顿,他伤得也不轻,还是,伤在那个地方,你该出的气也出了。”

“然后呢?”苏静的怒火已经快要烧着房顶了,忍不住插嘴道。

“然后,然后……”面对苏静的寸步不让,咄咄逼人,老张似乎也有些感觉吃力,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抖动。

“然后吧,他刚才也诚心诚意地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他的爸爸也非常愿意拿出一笔钱赔给你,做为受到惊吓的精神损失费,你看……”老张一口气把话说完,眼神期待的看着苏静。

“我看,我看什么?哼”苏静不屑地轻哼一声。

“你看可不可以不走法律途径?”老张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对苏静来说是不公平的。但两边都是自己的学生,陈珂的爸爸刚才也求了他好半天,他要是不说对那边也不好交待。

喘了口气,老张接着说:“我们从学校给他处分,记大过,我保证!”他语气肯定,“然后你这边就不告他了,行不行?‘

苏静皱着眉,上上下下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了老张好几遍才说:“不告他了,学校给记大过?老张,你脑子没问题吧?”

“唉呀,大家都是同学,你也没出什么事,受伤的还是他,你何必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啊?”

“嘿!”苏静提高了声音道:“既然大家都是同学,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既然大家都是同学,为什么我不打别人只打他;既然大学都是同学,你为什么要向着男生?”她的眼睛瞪大,眼神直接就告诉了老张,他在她的眼里,现在就是个傻逼。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老张还没说完,话头又让苏静生生抢了过去。

“但是,但是什么?我就问你但是什么?”她眼睛瞪着,大声质问道。

“但是吧,你们都还小……”然而,老张的话再次让苏静打断。

她眼睛喷火,声音尖锐,语气愈发凌厉。“还小,还小就怎么样?还小就可以让他干坏事?还小就可以让他犯了错不用承担责任?”

面对苏静的质问,老张有些跟不上节奏,但他还是努力想平息苏静的怒火,他说:“不是,不是,责任还是要承担的,我都说了,回去学校会给他记大过处分,不会让你白白受欺负的。”

“老张,你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吧?”苏静冷笑着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个老师,教书育人的老师”。老张挺直腰杆,正色道:“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放弃每一个学生,才想让你们每一个都能获得一个光明美好的明天,才会这样来跟你商量解决问题嘛。”

老张吸了口气,又说:“所以,我才请你慎重考虑,原谅他这一次。我希望你能放过陈珂,毕竟你们还年轻,如果走法律途径,那么将会对他的未来产生很大的影响,甚至于会影响他将来考大学,找工作,他的前途有可能因为这一次而全部毁掉。”说完,老张又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再一个,这样的事情如果闹大了,做为一个女生,对你的影响只会比男生大得多,你难道不怕你自己的名声受到影响?你难道不怕将来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吗?”

“哦,你还知道你是个老师呢?”苏静语带嘲讽轻声冷笑:“呵呵,那你知不知道,”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老张的眼睛,“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对一个受到性骚扰的女生产生什么样的伤害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因为性骚扰而毁了一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因为性骚扰赔上了性命?你又知不知道,你现在让我放过他,他将来还会不会放过我?会不会放过其他女生呢?”

“张老师,按你的说法,我的名声会因为自己是受害者而变坏?因为别人在背后说我,我就要放过对我欲行不轨的流氓?呵呵,好好一朵花在那里,你去掐了它,然后你说是花的错,它就不应该长出来?是吗?张老师……“

苏静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更冰冷,更讽刺的眼神看着他。

老张被她的话问住了,本来他觉得,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中间调和一下,过去就算了。但现在,苏静用了一个很严重的词:性骚扰。这下,他是真的有点无言以对了。

看老张一时语塞,苏静盯着他看了片刻接着说:“张老师,您家里是个女儿吧?”

老张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回答说:“嗯,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嘿,还两个,那更好说了。苏静心里暗自高兴。

“那么,我请问你,”苏静说话的语速慢了,语气也缓和不少。“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昨天晚上换成您的女儿,您觉得,她能跑掉吗?”

一连串的问题的,问得老张脸上一僵,一直强行挤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苏静看到他脸色变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她没有跑掉,她会怎么样?你会怎么样?如果她跑掉了,但陈珂抓住了,你会放过他吗?”

打字的女警这个时候已经停下手里的工作很长时间,一直抱着两手,认真的听着师生两的对话,反复看了苏静好几眼,眼里藏不住对苏静的赞许。

苏静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翻腾的情绪,然后她语气缓缓,一字一顿的接着说:“如果,现在手铐铐着的是你的儿子,现在像陈珂那样被关在隔壁拘留室的,是你的亲生儿子呢?那么我相信,你也会不顾一切的请求对方,高抬贵手放过他。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是你儿子!只因为是儿子!他必须要有一个光明璀璨的前途,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生而毁了他的一辈子。”

苏静的语气很重,语调渐渐升高,带着愤恨与指责,“而如果是受到伤害的是你的女儿,在没有发生严重的肢体伤害的前提下,或者你真的会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毕竟这种事情说出去,你可能会颜面尽失。在你眼中,或者你们眼中,面子,远比比一个女孩的清白重要,甚至会比一个女孩的生命更重要!比一个女孩的一辈子更重要。”

说到这里,苏静有些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怨恨和委屈,眼眶渐渐泛红,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显然,这些话语不仅仅是针对眼前的老张所说,更是连着她自己,自身经历的一种无奈的宣泄。

老张则始终保持着沉默,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脸上露出复杂难辨的神情。许久之后,依然没有从嘴里吐出半个字。

此刻,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脑海中究竟在思考些什么,但不得不承认,苏静刚才的一番言辞犹如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窝,竟让他隐隐产生了一种错觉——倘若事情当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的处理方式,应该,真的会像苏静所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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