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香燃上,萧老夫人才入了睡。
等她第二天起身,许氏便推着萧衍过来看她。
徐嬷嬷拿了个软枕靠在萧老夫人身后,让她在床榻上靠的舒服些。
萧衍开口询问她情况。
“母亲身子好些了吗,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还能怎么样,早晚让你儿子气死。”
萧老夫人眼帘半抬,一副虚弱的样子。
“萧衍我可告诉你,我看你们夫妻俩谁敢让林瑶进这个门,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萧衍和许氏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无奈。
许氏开口劝道:
“母亲消消气,晗璋已知错了,如今还在祠堂跪着呢,您要是不解气就让他多跪几日。”
萧衍跟着附和。
“对对对,如今这天儿祠堂的青石砖冰凉刺骨,跪着最折磨人了,该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萧老夫人没说话,面上却也露出些不忍之色。
杜嬷嬷望了眼夫妻二人,便俯下些身子对萧老夫人轻声耳语。
“老夫人,再跪世子的腿恐怕要伤了,昨晚送去的软垫,世子根本没用。”
萧老夫人闻言一惊,立刻坐直了身子。
呵斥这二人。
“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吗?自己孩子不知道心疼。他从战场回来身上带的伤都没好彻底,怎么受得了这样磋磨。”
萧衍心里想着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面上却是露出委屈的神色。
“儿子这不是想给母亲出气么。”
“我用的着你给我出气。”
“那母亲意思是让他起来?”萧衍问道。
萧老夫人抬头看着许氏。
“你这娘怎么当的,竟真让他跪了一夜,他若有什么差池别怪我拿你是问。”
许氏状作一脸惊慌。
“是,儿媳知错了,儿媳这就去叫他起来。”
见她仍站着,萧老夫人催促道:
“还不快去,再给他寻个大夫看看,别真把腿跪坏了。”
许氏颔首,便抬步去了祠堂。
萧衍望着许氏离开的背影挑了挑眉。
晨光透过薄雾照进祠堂,映在萧晗璋笔直的身姿上。
初九站在门外等着他,不敢进去,也没敢出声。
见许氏来他拱手施礼。
“夫人。”
许氏朝她颔首,迈进祠堂。
“起来吧。”
萧晗璋双腿已经毫无知觉,甫一挪动双膝便如针扎般疼痛。
他单手撑地借力起身,晃动了几步。
许氏见状忙上前扶住他,
“去喊府医来看看吧,让人去给你告个假,你在家中休息一日。”
萧晗璋不置可否,只询问她。
“祖母同意了吗?”
许氏抿了抿唇,垂眸道:
“提亲这件事先搁置了吧,她暂时还接受不了,咱们从长计议,反正瑶儿在那也跑不了。”
萧晗璋凝神半晌,才说了句知道了。
“这事母亲不用操心了,我没事,我换件衣服去趟卫所。”
三日后上门提亲,是他给林瑶的第一个承诺。
如今已是第二日了。
她被人辜负在先,心里定然最痛恨不守信义之人。
如今他好不容易让她接受了自己。
他绝不能食言于她。
若他明日不去下聘,她心思如此敏锐,到时定能察觉出什么。
要是让她知道因为她二人之事,让他与祖母闹成这样。
她定不会答应嫁过来的。
时间紧迫。
萧晗璋沐浴更衣之后直接去了卫所。
“去将程光叫来。”
程光是玄鹰卫的指挥同知,萧晗璋是他直属上司。
如今玄鹰卫正奉圣命秘密调查永州赈灾粮被贪墨一事。
这事拖了一个月刑部和大理寺仍没查出个结果。
皇帝便让萧晗璋接手了这件案子,未免打草惊蛇并未对外公布。
程光来了后朝他拱手施礼。
“大人,您叫我?”
“你现在带人去抓捕史明台。”萧晗璋沉声吩咐道。
程光猛地抬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萧晗璋。
“大人,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去抓人?何况陛下让我们私下行事,如此一来岂不是将我们也插手了此事摆到明面了。”
史明台任职户部员外郎。
负责此次赈灾粮的押送。
赈灾粮被运到永州,开仓后发现里面的好米竟都被换成了霉米。
霉米吃了可是会死人的。
史明台这边的人一口咬定,是永州的官员暗中将朝廷拨下的好米给换了。
而那边则说朝廷下来的粮食就是这样,入仓后根本没人动过。
双方各执一词。
到如今还没能查出来这赈灾粮到底是何时何地被何人换的。
大理寺和刑部审不出个结果,又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
只得将扣押的人都放了。
又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们玄鹰卫没有证据也不好凭空抓人啊。
更何况史明台如今已摆脱了嫌疑。
刑部和大理寺都判其无罪了。
他们再将人抓回来,岂不是质疑了这两部门的办案能力。
将其都得罪了。
程光不解萧晗璋怎会做出如此决定。
“你怕出事?放心上面怪罪下来有本世子担着。”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程光慌忙道。
“只是咱们师出无名啊。”
“就说有人举报是他在赈灾粮上动了手脚。”萧晗璋冷声道。
“这……”
不是胡说八道吗。
见他仍不动,萧晗璋面上已有些不耐。
“还不快去。”
“是。”
程光见他如此坚决,自知自己劝不了,只得咬牙去抓人了。
史明台被抓来后,直接被关进了卫所的地牢。
他整个人十分恼火。
圣上都判他无罪了,他萧晗璋凭什么抓他。
临进来前,他已托人去找苏相,明日早朝让人狠狠参萧晗璋几本。
这人实在太狂妄了。
说什么有人举报他,他当时心里也是一慌。
结果到了这儿才知道,他们根本拿不出这个证人来。
我呸。
竟敢如此诳骗人。
史明台从进来后便一直骂骂咧咧的。
直到看见一身着墨色衣袍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照在萧晗璋脸上。
让人看不出他晦暗不明的脸上是什么情绪。
史明台见他来,立即起身,双手扒住牢门的铁栏杆。
“萧晗璋,你抓本官来什么意思,还不快将本官放了,否则本官出去定参你个滥用职权罪。”
“用刑了吗?”
萧晗璋目色深深的望着史明台,话却是对边上程光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