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的确死了,不过不是二十多年前,而是十几年前。将军既然知道我爹是临安县人,这么说您和我爹曾是旧识?”
董衡才三四十岁,若雷世忠还活着,这时候定然六七十了,说他们曾是旧相识,也不太对,若算起来,雷世忠离开甘州的时候,董衡可能才七八岁呢。
当然不是旧相识,董衡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却没有说出口。
他现在心中十分疑惑,因为大少爷带回来的消息十分笃定,说雷世忠和那个孩子,早在离开甘州不久就殒命了,可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人,说是雷世忠的儿子,这也太蹊跷了。
“原来是这样啊,只是不知,你年岁几何,家里兄弟有几个?”
董衡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努力使自己的外表看着比较平静。尽管他已经装的非常淡定了,但那个时不时就攥紧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状况。
“兄弟三个,还有一个妹妹,我是家里的老大,今年二十八。董将军,你别一直问我了,倒是跟我说说,你到底认不认识我爹?”
二十八岁?这也太巧了,年纪正好对上。
“不算认识,但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雷广元挑眉,竟然真被他瞎猫碰着死耗子了,还真遇到一个认识自己便宜老爹的人。
“什么事情?还请将军告诉我。我此次来甘州,一方面为了走镖,另一方面就是来打听我爹的消息,这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
“这,这……我只知道他以前也在军队里待过,别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董衡在犹豫着,他还不确定面前这人是不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那孩子,所以不知道要不要把知道的消息全说出来。
雷广元看着他犹豫的神情,心中更是疑惑。他那便宜老爹认识这甘州的将军就算了,怎么看起来,他在甘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被他抱养的,他到底是不是甘州人,为什么他便宜老爹会带着他跋山涉水,回到临安县生活?
这一切疑问都充斥在雷广元的脑子,惹得他有些烦躁。
这将军明显是有什么顾虑,每次一问到关键的地方,他就开始支支吾吾的不想回答。难不成,便宜老爹以前干的是什么见不得人事?
雷茵也听的抓耳挠腮的,这人明显认识她爷爷,可他就是不说,那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总不能破罐子破摔,使用精神力强制让他说出来吧,那样她只会得到一个痴傻的董衡。
“哎,算了。反正爷爷早就死了,认识爷爷的人说不定也去世了,爹,我们还是放弃吧。”
雷茵自顾自的聊起了别的话题,好像真的不在意雷世忠的事情了。雷广元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心的哼起了歌,仿佛真的不在乎雷世忠的消息了。
可他们不在乎了,董衡却十分在乎啊,他还没弄清楚此人和雷世忠的关系,这个话题不能就这样结束啊。
“哎!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好像听别人说起过雷世忠,说他以前给萧统帅当过马夫,可后来一次乘车被刺杀后,萧统帅受了重伤,雷马夫也不知所踪。原来雷马夫是回临安县了,啊哈哈。”
这故事听起来有些拙劣,明显有胡编乱造的成分在。因此父女二人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敷衍的应了两声。
董衡见他们二人依旧不跟着自己的话题走,心里急的抓耳挠腮的,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潞州是个好地方啊,水源充沛,想必这个时候,潞州漫山遍野一定都是翠绿翠绿的了。我娘年轻的时候就爱带着我去山上挖野菜,采回来的野菜煮熟拌上猪油,那叫一个香啊。诶?对了。广元兄弟,你父亲去世了,你母亲可还健在?”
东扯西扯的,扯了半天,董衡才问出来他一直想问的问题——雷广元到底是不是雷世忠亲生的。
但他又不能直接去问,所以只能从侧面打听打听。
“我没有母亲。”
听到这个回答,董衡差点要坐不住了。
雷世忠养大的孩子,年龄也对得上,甚至没有亲娘。这一切都太巧了,他很难不怀疑,面前此人,就是萧统帅当年丢的那个孩子。
也不算是丢吧,据萧统帅自己说,那时候追兵追的太紧,他和亲卫都已经身受重伤,眼看就要被敌人一举拿下。
为了不连累孩子,也是想给自己留下香火。萧统帅就把自己出生没多久的幼子,托付给了当时的马夫雷世忠,让马夫带着孩子和金银珠宝,从侧边小路逃生了。
之后统帅背水一战,艰难的拿下胜利。
本以为只是暂时的分别,可战事吃紧,又接连被刺杀。统帅无暇顾及寻找孩子的事情,等他再想找孩子的时候,雷世忠却已经不见了。
那时候统帅才刚来甘州不久,根基不稳,想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找人,简直难上加难。
直到后来十多年后,统帅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才开始竭尽全力去寻找当年被送走的孩子。
董衡如今对雷广元的身份只有五成把握,但这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他得立刻给统帅书信,把此事告知于他。
面前的雷广元,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被送走的大少爷。
真正的大少爷还没死!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试探一下。
“没有母亲?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了。只是不知,令堂是因为何事才……”
雷广元发现,这个董将军,不仅一直在追问雷世忠和自己的关系,甚至是在有意试探。
他在试探什么呢?显然,他是知道,雷世忠有一个非亲生的孩子的,他在试探自己是不是那个孩子。
有点意思,能让一个将军这么在意,自己说不定还真的大有来头。
“我没有母亲,字面意思,从小就没有,不是去世了。”
这次雷广元说的很直白了,没有任何隐瞒。
董衡听后,暗暗攥紧了拳头。如果说刚才他只有五成把握,那么现在,他至少有了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