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
说实话,苏迹并不在意。
先不说衙门商量的结果如何。
但有些东西是能看见的。
那老东西一死,整个青杭锣鼓鞭炮好不热闹。
青杭苦老东西已久。
欺男霸女,动辄灭人满门,怨声载道。
衙门也不知是真的蠢到找不出证据,还是不想去找,不愿去找,又或者不敢去找。
不过没有关系。
他苏迹就是证据。
……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迹选择逗留在青杭。
苏半杭的死因虽暗中有什么力量极力掩盖。
但这么大的事情太难压住。
大概是这样……
“老弟啊,我昨天去了苏家的婚宴,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外面到处说。”
“好嘞,我嘴可严了。”
然后小老弟一扭头:“兄弟,我跟你讲个事,你千万不要外面乱说……那还能有假?我哥昨天亲眼看见的!”
“朋友,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能和别人说……”
所以,苏迹很快就在青杭出名。
走在大街上,大部分认出苏迹的人,都抢着给他打招呼。
一口一个‘大侠’‘大侠’的叫着。
起初苏迹还会礼貌回应两下。
后面回应的有些麻木,就改成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后面脖子都点酸了,只能冷着一张脸纯当没听见。
他算是知道小时候听得什么大侠故事中都是用冷酷来形容大侠的。
这份热情,饶是他也有些无法消受。
更还有人出什么馊主意,要给他弄个雕像,也被苏迹一口回绝。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一般不都是给死人建的?
太不吉利了。
好在,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这份热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唯有柳瑶是个意外。
“别喝了,别喝了,苏迹哥哥别喝了!”
这些天苏迹总是会喝许多酒,然后往窗户上一靠便是六七个时辰。
不管柳瑶什么时候过来,都能看见苏迹迷迷糊糊靠在窗户上望着天空。
不对啊……
不应该是那些郁郁不得志,大仇难报的人才会这样借酒消愁?
你苏迹大仇已报,少年得志,风头一时无二。
天天待在她家的酒楼里灌酒是什么意思?
“都喝了半个月,这酒有什么好喝的?”柳瑶来劝过他,倒不是心疼钱,她心疼苏迹的身体:“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会垮掉的吧?”
苏迹望着落日:“我身体早就垮掉了,不差这一点。”
“啧,喝多了又开始说胡话咯?”
一拳力压宗师的人,身体哪有那么容易垮?
苏迹摇了摇眼前的酒坛道:“你一半我一半,喝完就回家。”
柳瑶还没开始喝,脸就已经开始泛红:“一起回我家?”
青杭不过是苏迹人生旅途的一个驿站罢了,稍稍休息也就足够:“你回家,我要走了。”
而苏迹在此酗酒,也不是因为他爱喝酒,又或者心中有什么愁闷。
单纯因为,他的‘道’其实已经快走到尽头。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那种每日都在不断变强的感觉。
就如当初说出的话:“精!气!神!血!魄!体!”
他的气血与体质近乎抵达武者的极限,也就是所谓的‘先天大宗师’。
或许他应该开始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杀死苏半杭的那晚,心中仇恨与苦楚得到宣泄,苏迹难得放纵自己一次,大醉一场。
而他在朦胧的醉意中,似乎看到一些不一样的光景。
是叫什么‘信仰大道’还有什么‘神只’之类的乱七八糟……
等他醒来时,却也记不太清了。
这些日子一个劲灌酒,单纯为寻找那日的感觉。
他不爱喝酒,甚至觉得有些难喝。
如今半个月时间过去,没有任何进展,自然也不会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两人将一坛酒对半分后,竟是柳瑶先喝完:“苏迹哥哥,你要去哪啊,我跟你一起去。”
“我要去京城,就你这点实力,太拖油瓶了,回家去吧,我是不会带你走的。”
柳瑶显然有些不高兴:“切,不带就不带,谁稀罕。”
“不过到了京城可不能像在青杭这么嚣张,那边可是天子脚下,走在路上随便抓个人可能都是达官显贵!”
“那边讲究的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苏迹掏了掏耳朵:“你有些啰嗦了。”
柳瑶咬着嘴唇,问道:“还会回青杭么?”
苏迹哈哈一笑:“咋了?让我回来给那老狗烧纸钱不成?”
柳瑶却不知道,苏迹并不打算去京城。
他准备去赴一场武林大会。
随随便便,拿个天下第一,顺带从那些‘高手’身上‘借’两本养气法观摩观摩。
随后去蜀地的狼烟峡,听说那里是大炎国与敌国交战的位置,每年战乱不休。
苏迹准备去战场放下手中的‘力’,去养一身搏杀的‘技’。
与所谓京城相隔近万里,便是八百里加急,都得跑个十多天。
或者说苏迹至始至终都没有去京城的打算。
有些道理他还是懂的。
朱门酒肉臭。
他在某些人眼中,不过是一个臭练武的。
侠以武乱禁,这个道理其实大家都……
“围起来!”
随着一声令下,一群身着官服、腰佩长刀的捕快迅速冲入酒楼将苏迹与柳瑶包围。
这些捕快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憋屈。
苏迹的目光在来人身上快速扫了一眼扫过。
那名与苏迹有一面之缘的中年捕头开口:“苏迹,你涉嫌私闯民宅,恶意挑唆百姓杀害苏半杭,现在跟我们回衙门接受审问!”
接着他叹息一声:“人证物证俱在,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为好。”
接着他压低声音:“苏大侠,您杀了那老狗,断了某些人的利益,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您最好不要抵抗,倒不是我们贪生怕死……只是拒捕的话,这件事就闹大了。”
女捕快李兮兮也是苦着脸劝说:“您只要积极认错,到时候青杭的百姓会联名为您求情的,最多关三五个月,就会放出来的,不是什么大罪。”
这时,苏迹才将酒一饮而尽:“嘻嘻。”
李兮兮不明所以:“我在……”
“我没有叫你,我只是在笑,虽然我年轻没见过太多世面,但我晓得,进去以后,进去之前说的话都是做不了数的。”
“说得好听,还不是想把我骗进去,那时候牢门一关,谁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一切就由不得我咯。”
“我苏迹的命,只能由我自己做主,谁也取不走。”
李兮兮知道苏迹说的才是最有可能的。
但他们这些当捕快的也是身不由己。
上面开口了,他们无力反抗:“对不起,苏大侠……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苏迹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心不由己,才会说出身不由己。”
他转头看向柳瑶:“牵你酒楼的一匹马走,不介意吧?”
柳瑶摇了摇头。
“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回来还马。”
这一下,柳瑶飞快的点头,变脸比翻书都要快。
苏迹当着十几名捕快的面,堂而皇之的走出酒楼:“拦我试试?”
没有人敢吱声。
人家一拳能打爆宗师。
打他们和捏死一只蚂蚁都没有什么区别。
很多人当捕快也不是为了什么正义,单纯混口饭吃。
他们敢来,更是打定苏迹不会杀他们。
想想那一日,人家中年捕头发现情况不对,出去喊得帮手,一听是苏府,直到人家苏半杭死了,都不见一个人影。
苏迹从马棚中牵出一匹骏马,拿起马鞭轻轻一抽,白马发出一阵嘶鸣。
几乎眨眼间,柳瑶便看不清苏迹的背影了。
“记得回来还啊!”
“我们说好的!”
最终,柳瑶还是没开口。
或许这样的人,就连血里都带着风。
谁也留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