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水生却一点也不生气:“郑律成同志,不要这样,我们只是来向你核实一些问题,你也不要因此就那么大的火。你是党员对吧?”
郑律成:“是的。”
连水生:“党员自觉接受组织的考察,应该吧?”
郑律成平静下来:“应该。”
连水生:“那就好。我们并不是有意为难谁,调查任何可疑的情况是我们的职责,就像你教唱歌一样。再说了,把你的问题查清楚,也是对你个人负责,对组织负责,这没有错吧。”
郑律成:“好吧,你说,我有什么问题?”
连水生:“我们所指的问题,是我们还不清楚的问题,需要你配合组织上去弄清楚。首先,你来延安之前,是不是在南京的鼓楼电话局工作过?是不是利用电话业务搜集过日本人的情报?收集这些情报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情报都给了谁,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是属于哪一个组织和团体?”
郑律成一下懵了:“这些情况我在入党时都向组织上讲清楚了?”
连水生:“对于我们来说,还需要掌握更详细的情况。我们不需要你现在就回答,你再考虑考虑,想清楚了,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写下来。关键是,你所说的情况都需要提供证明人。好了,就到这吧。我等你的答复。”
连水生和另一干部起身走了出去。郑律成坐在炕上发起呆来……
1冼星海走进鲁艺音乐系办公室办公室招呼道:“唐荣枚,向隅,杜矢甲,小王,你们过来。”
几个人围到冼星海的办公桌前。冼星海把几份文件放在桌上说:“我刚在院部开完会,我们这期毕业学员的分配方案已经下来了,你们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你们几个人分头找他们谈谈。目的只有一个,要服从分配。”
唐荣枚笑起来:“这还有问题吗?没毕业之前就听学员们说,大家都希望到最能发挥自己作用的地方去。”
冼星海:“这点我不担心,我只是说,有些同志的工作安排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比如,不一定因为学习了音乐作曲,音乐指挥,就会到专业的剧团去当作曲家,指挥家,有可能到部队的基层从事宣传文化工作,或是去从事其他领导工作。因为革命事业的发展很需要干部,我们的毕业生要一颗红心,多种准备嘛。”
唐荣枚:“郑律成的分配方向是哪里。”
冼星海笑了:“我知道你们就关心他。”
唐荣枚:“我是希望他留在鲁艺音乐系工作,我们现在老师太缺了。”
杜矢甲:“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律成留下来,不仅能参加教学,还能给你当个助手,你有几个大部头的创作计划,我们都十分期待,律成要是能在你身边助你一臂之力,你的写作也不会太辛苦,律成也能在你身边多学点东西。”
向隅:“律成要是留下当助教,过两年就能当教师,当教授,而且还可以搞出新的作品。”
冼星海:“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经过学校领导的研究决定,郑律成分到抗大宣传科工作。”
杜矢甲:“他去抗大宣传科?”
冼星海:“去抗大宣传科任音乐指导,负责全校的歌咏活动……”
郑律成伏在桌上写材料,有人敲门。
郑律成:“进来。”
唐荣枚:“小郑,就你自己啊。”
郑律成:“就我自己,有事吗?”
唐荣枚:“你在写什么呢?”
郑律成笑笑:“写回忆录。”
唐荣枚一愣,大笑起来:“你才多大,写回忆录,开什么玩笑?”
郑律成认真的说道:“真的,真是在写回忆录。”
唐荣枚:“你别跟我装了……”
唐荣枚一把将郑律成写的稿子抓过来……
郑律成:“我正在赶时间,写完算了,你……”
唐荣枚看了一眼郑律成写的材料,一下愣住了:“什么,你写的这是什么呀。在南京上海期间,曾在南京鼓楼电话局侦听过日本人的情报……”
唐荣枚:“你写这干嘛,过去那点事,不足挂齿,哪比得上你现在的学习和工作呀,我跟你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太阳总是新的,斗争和生活都在向前看,人生的路要向前走……”
郑律成却很认真地说道:“小唐老师,你给我吧,不是我要写的,是他们非要我写。”
唐荣枚:“他们,谁们?”
郑律成:“保卫处。”
唐荣枚:“保卫处?他们要你写这干嘛?”
郑律成:“我也不清楚,他们在怀疑我有特务的嫌疑,要我把来延安前的事情说清楚,找出证明人。”
唐荣枚:“真的?”
郑律成:“真的,找我谈话了,要我写清楚,我想赶紧把这个任务先完成了,好进入《八路军大合唱》的创作。”
唐荣枚:“什么,你要写《八路军大合唱》?”
郑律成:“是的,我想了很久了,但总是感觉空空的,没有切身感受。”
唐荣枚:“你这个想法很好,我支持。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郑律成:“你说?”
唐荣枚:“毕业分配方案下来了。”
郑律成:“我分哪了?”
唐荣枚:“我就是为这事来征求你意见的。如果你不满意,我设法去找校领导,把你留在音乐系。”
郑律成:“我到底分哪了?”
唐荣枚:“去抗大宣传科,当音乐指导。”
郑律成:“好啊,我去呀。”
唐荣枚愣住了:“……怎么,你同意了?”
郑律成:“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们不是经常去抗大教歌吗,我没意见,我服从组织安排。”
唐荣枚笑笑:“你的组织纪律观念还真强啊。你知道我的想法是什么吗?”
郑律成:“不知道。”
唐荣枚:“我是想把你留在音乐系,当助教,以后当教师。”
郑律成:“行啊,我没意见……”
唐荣枚:“你那个没意见,这个也没意见,一女怎么可以二嫁呢。”
郑律成:“其实我现在还不想去抗大。”
唐荣枚;“你不想去?”
郑律成:“我想先到部队当兵,体验生活,再回来当音乐指导。”
唐荣枚:“你的意思是先缓一缓。”
郑律成:“不不不,一天也不要缓,我想明天就去部队,去前线。”
唐荣枚:“走,我陪你去找院领导,把你的想法跟院领导说说。”
郑律成把写了个开头的材料往抽屉里一扔:“走。”
二人走出窑洞。
顾江涛背着手站在办公室窗前……冯处长坐在办公桌一侧喝着水:“她说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顾江涛回过头来笑笑说:“我是她的托词。”
冯处长一怔:“不会吧,我觉得,她的态度是认真的。”
顾江涛:“我已经安排有关方面对小丁做了全面的调查,丁雪松同志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象。”
冯处长:“部长,你找哪个部门调查的?”
顾江涛拿出一份调查报告亮了一下:“保卫处,康科长。”
冯处长:“你是说侦察一科的康副科长啊,他们是搞安全保卫的,怎么管起这事来了。”
顾江涛:“这是我单独请他帮忙的,他原来也是我的兵,通过他们侦察科调查更专业,更简单,我相信他们的调查结果。丁雪松目前还是单身一人。”
冯处长:“这么说,小丁并没有对组织说实话。”
顾江涛:“不能这么认为。女孩子有时是很矜持的。”
冯处长:“矜持?”
顾江涛:“矜持就是,就是女同志故意装出一种庄重,沉稳,又拘谨和拘束的样子,就是心里有这个意思,却故意说没有,顾左右而言他。”
冯处长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
顾江涛:“你想啊,你第一次当面向她提相亲的事,她的脸不红吗?尤其是小丁这样才貌双全的知识女性,矜持就对了,不矜持就不是她丁雪松了。第一次肯定是这样的,我已经想到了。”
冯处长笑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有点思想准备。你不知道,当时我这心里咚咚直跳,我敢说,我比丁雪松还紧张。”
顾江涛:“你紧张个啥呀,总有第一次嘛。”
冯处长:“我就怕她拒绝,她拒绝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汇报,如果是矜持的话,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顾江涛:“这种认识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