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屿两人依言望去,赫然是刚才被程屿一击打散的“玉堂”,不过这次的玉堂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是匆忙赶回的样子。
程屿和聂小虎对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疑虑,按照正常思维,刚才那个是假的,这个应该就是真的了。
所以说,玉堂从来都没有消失吗?
程屿有些疑惑的开口,非常怀疑眼前的真实:“玉兄?”
实话说,程屿之前并没有这么喊过玉堂,不过玉堂一直这么喊他,礼尚往来罢了。
玉堂脸色看着有些苍白,眼神也飘忽不定,呼吸也尤为急促,程屿下意识扶了这人一把,就感到这人周身森寒如铁,听到玉堂说:“你们刚才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聂小虎直接了当的说:“刚才应该是中了幻境,我们在幻境中看到一个和你一般无二的人,险些被他骗了去。”
“二位如今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可曾看到那人的真面目?”
程屿摇了摇头:“并没有,对了,玉兄,你方才是……”
玉堂这是掩面咳嗽了一声,面色愈发苍白起来,听到他的嗓音都变得沙哑起来:“我本在城中为城民分发粮食,本来是留着李管家在府中的,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出现在城中告诉我你们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何,最近府上家丁莫名失踪,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方才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里面围绕着一层红雾,还以为是你们出事了。”
“这么说,我们自从踏入府中的第一步开始,见到的所有人都是假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屿愈发觉得这一切都匪夷所思起来。
也就是这时,程屿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原本路边的荆棘林也渐渐消散,在朦朦胧胧的黑暗的笼罩下,愈发不清楚了起来,又似乎是刻意的想让什么东西消失一样。
乍然间,整个世界唯一清楚的,竟然只有玉堂那愈发破碎脆弱的声音。
“我也不怎么清楚,最近怪事太多,其实大家都明白,属于第九城的末日到来也只是时间问题……程兄,我不知道那所谓的末日具体会到什么时间,我也不知道我偌大九城可拥有怎样的结局,在很多人心里,我们如今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在等死罢了,这场灾难降临至今,我没有看到分毫给我们留下的希望,上天似乎只给了我每一个选择,那就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消失……”
程屿第一次听到玉堂说这么多话,他的音色很平淡,但是这种平淡之中又掺杂着强烈的痛苦和哀伤,那种走到绝路的迷茫,那种替万千城民即将消亡的不甘,像是在挣扎,又像是无可奈何的认命……
其实谁都不愿意提到第九城的结局,谁都不愿意去想这最后一场灾难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九辰域在这场生死角逐之中,从未有过胜利。
周围的空气也在这一瞬之间凝重了下来,那种深入骨髓的落寞,伴随丝丝忧伤潜入心底,轻轻盈盈的掉落,犹如掉在结痂的网上,想要拼命挣脱,却越结越紧。
程屿感觉难受极了“玉堂……对不起,是我们……”
玉堂轻笑出声,打断了程屿的话:“不,不怪你们,你,聂兄,秦公子,还有洛儿和孟尧,你们虽然不属于这里,但我看得到你们为了九辰域生灵竭尽了全力,我以第九城少城主之能,代替九辰域所有曾经受过你们帮助和救赎的城民表示感谢,是你们让我们知道,我们从来都没有被放弃。”
程屿瞳孔微缩,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有些震惊的看着玉堂。
“你……”
岁月累积着心痛,太多故事藏在心底,那根伤心的弦只待有人拨动,必定泛滥不可收拾,九辰域这场浩劫,留给活着的人,太多痛苦和绝望。
程屿感觉面前的玉堂愈发模糊起来了,他有些慌乱的看了聂小虎一眼,聂小虎回以他同样的迷茫。
程屿当然知道玉堂的意思,他总感觉,面前的玉堂那么虚幻,却又那么真实,而他所言的一切,似乎是在……托孤一样。
一种可怕的想法涌进了程屿的脑海之中,很快这种想法就得到了玉堂的证实。
“没错,我……确实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程屿感觉难以呼吸。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心脏上,阻止着它的跳动。
程屿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折扇,看着眼前面色愈发苍白的玉堂,震惊之色无以言表,那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怎么可能……?
程屿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是……什么……”
“第七城出事之后不久,也就是清风消失后的第七天,咳咳咳——”
程屿看着玉堂艰难咳嗽的样子,下意识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冰凉,他有些愣的停止了动作。
突然看到周围愈发模糊起来的幻影,隐隐看得出是刚刚离开的正厅外面的小路上,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余是说过的话——
“不过你们是在城主府看到玉堂的,他一旦有带你们离开正厅的意思,就把这张纸给他……”
所以说刚才是他们要一起离开正厅的,可是也算是因为玉堂他们,才有的试探的想法。
程屿冷静下来,虽然还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从衣襟里摸出了那张纸条,面前的玉堂虽然说着让人惊骇的话,但程屿能看出来此时的玉堂确实是他认识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知道眼前的玉堂有自己的意识。
“玉兄,这是余……咳,是别人托我给你的……”
玉堂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有人会给他带东西,他伸手接过,手指有些颤抖,程屿触碰到的指尖也是冰凉的异常。
程屿突然感觉心中有些酸涩。
不明缘由似的,眼前的玉堂,总是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一板一眼,却时刻将他放在心上的人。
自己消失了这么久,那人,怕是急疯了吧。
那种苦涩,像惊涛骇浪一样涌上心头,怎么压都压不住。
玉堂颤抖着指尖打开了那张纸条,还没等程屿看到上面是什么内容,他紧接着就听到了玉堂从胸腔处传来的笑声,笑声清朗,全然不同方才的沙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已殁之人,未亡之魂。
他看到玉堂极为珍视的将纸条一翻一折的叠起来,紧紧的攥在手心,生怕这张纸条突然间消失了一样。
程屿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