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羽冲出了父亲的院子后,心中仍是烦躁不安,仿佛有一团无名之火在燃烧,让他难以排解。
于是,他决定离开府邸,出去透透气,顺便也想平复一下自己纷乱的心绪。
而作为他的贴身小厮,长顺自然紧紧跟随其后。
长顺小心翼翼地跟随着自家公子,目光不时落在严羽身上。
他看到公子一脸羞愤恼怒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担忧,但深知此刻不宜多嘴。
然而,犹豫再三之后,长顺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公子啊,您可千万别再去冲撞老爷啦!您想想看,如果您能与叶府的婚事顺利达成,对您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长顺这番话可谓是发自肺腑,全心全意都是为了严羽着想。
毕竟,先不论其他因素,单说叶婉本就是严羽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两人之间自小便有一份正式的婚约约束着,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生什么变故。
而且,放眼整个京城,那些名门闺秀们当中,能够找到容貌比叶小姐更为出众、才情更胜一筹的女子,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更何况,叶小姐乃是堂堂丞相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无比。
倘若严羽真能成为叶丞相的乘龙快婿,那么日后在文人墨客的官场生涯里必定会一帆风顺,无需再为前途担忧。
就算退一步讲,据长顺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当年严府主母苏氏遭遇刺客袭击身亡一事,压根儿就和丞相府里头的叶小姐毫无关系,实在不应该让无辜的叶小姐来承担这份莫名其妙的罪责啊!
很多事情外人都看得清,但是深陷其中的人却好似瞎了眼。
长顺刚刚说完这句话,就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目光如箭般射向自己。
他心中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主子严羽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
此刻的严羽心情极差,本就因为被父亲训斥一通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撒。
现在就连一个小小的贴身小厮都胆敢对他多嘴几句,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他的愤怒瞬间爆发到了顶点。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要不然这个主子由你来当?不然凭什么连你都敢随意教训我几句?!”
声音之大,震得长顺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
长顺见状,脸也变得煞白,连忙露出一副苦涩的笑容,同时迅速用双手捂住嘴巴,生怕再多说一个字会引来更严重的后果。
他很少会见到主子暴怒的模样,而此时的主子正在气头上,任何解释或辩解都是徒劳无功的,唯有保持沉默才能避免进一步激怒对方。
这一主一仆这才继续往府外走去。
*
另一边的严川,则同样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
每当提及儿子的婚事,他不仅需要放下尊严,亲自去求儿子妥协,还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忍受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
如此种种,令他感到身心俱疲,却又无从宣泄。
无奈之下,他只好前往府中的练武场,拿起长枪短棒挥舞一番,试图借此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气。
长子为何如此不懂事?
若是一直这般幼稚处事,这日后将军府的重任怎么敢放心的交到他的身上。
严川虽然心里气恼,但他还是对羽哥儿有所期望的,所以还想着继续给他机会。
毕竟,幼子还不到四岁,成长起来还要数年之久。
没过多久,主母身边的丫头前来禀报,说是风哥儿刚刚结束家学课程,吵着嚷着非要见到父亲,于是夫人叫她来请将军移步后院。
严川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棍棒,在盆里净了手离开了此处。
刚还因为长子气闷的他,听到幼子如此迫切地想见自己,那颗原本冷硬的面孔终于稍稍软化下来,脸上紧绷的线条也逐渐变得柔和许多。
“去回了你们夫人,我这就过去。”
“哎。”
小丫头低着头忙应道,匆匆回禀去了。
*
说起严川的继室,也是姓苏。
并非巧合,实际上也是苏家旁支之女,与苏晓云之间也有着亲缘关系。
自那严川丧妻、严羽丧母后,苏家便来了一波族中长辈和小辈,一并领着利落的人手来帮着严府办丧事,毕竟也是他苏家的女儿过世,以表帮衬。
那会子带来的小辈中,就有这现在严川的继室苏妙。
也许是苏妙和苏晓云眉眼有些相似,也许是因为其他。
总之,严府中仍要有个主母当家,有着苏家在旁劝着,严川一时半推半就的,就让苏妙留了下来,成了他的继室。
而在苏晓云去世的前三年里,严川与苏妙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而复杂的关系:
他们并未行夫妻之实,也就是所谓的“圆房”。
这其中缘由,或许只有严川自己才最为清楚。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便是,他对前妻苏晓云依旧怀有深深的眷恋之情,可以说是个颇为念旧且长情之人。
那三年里,长子严羽对父亲亲近非常,觉得父亲是如此忠贞之人,他替亡母感到一种慰藉。
就连严府里的下人们,都感叹严将军的深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第三个年头悄然过去之后,令严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继母苏妙竟然开始显怀,腹部逐渐隆起。
没过多久,她便顺利产下一名男婴,让严家再次迎来了新生命的降临。
这个孩子被取名为严沐风,寓意着如春风般和煦温暖,一扫严家的阴霾。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继母以及同母异父的弟弟,严羽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情愿接受这样的现实。
毕竟,在他心中,生母苏晓云的地位无可替代,而自己也曾经是府上唯一的公子哥。
然而,已经长大的他也明白,为了整个家族和谐稳定,再加上继母苏妙同样来自于母亲所在的苏家,严羽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
尽管心有不甘,但他并没有故意给继母制造麻烦或者刁难对方,更没有像其他揣测的那样动辄就给继母脸色看。
相反地,他颇为客气的和继母相处,甚至对待这个并非亲生兄弟的弟弟时,还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关怀与照顾。
毕竟,他们相差了十四岁。